“等到我遇見你,我才發現原來真正的祁正寒是一個沒有溫度的人,我勸自己不要動心不要動心,可是我還是這麽愚蠢地愛上了你。你好得不真實,連同過往的憧憬一起,迷惑著我,讓我心甘情願去做那個傻子。”
“跟你在一起快樂嗎?快樂。不過那始終只會是,被施舍的驚喜拚湊起來的快樂。不管是你的金銀財寶,還是你對我的好。都是一種施舍。你願意的話,大方勻出來一點給我,不願意,我要靠猜測去判斷你的喜怒哀樂。”
“你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愛,讓人快變得神經衰弱。我寧願你和周迦南一樣是個大爛人,那我一定從最開始就離你遠遠的。”
“被施舍才是長久的、恐怖的折磨。”
說到這裡,蘇見青停頓了一下,她的尾音有一些打顫,不知是太冷還是因為情緒的波動。
她低頭捏了一下鼻子,低低解釋道:“校服是你的,所以我還給你。沒別的意思,只是那天收拾東西看到了。它帶給我的感動,早該停留在十歲。我將它變幻成情愫,帶著它一同成長,這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十八歲的你對我而言,理應就像給你買白薯的廖雨玫,但是很可惜,我到今天才領悟到這一點。”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再多說也沒有意義。人不能止步不前。我正在試圖和別人發展關系,你最好不要過來干擾我。我和段晨陽相處很融洽很開心,每次你一出現都很掃興。”
她講完這些,祁正寒有半晌沒有吭聲。蘇見青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困惑與不甘,她也不奢求他能感同身受,被愛的人不會體會。
“對不起。”他忽然開口。
聽他道歉,還挺稀奇的。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蘇見青說:“不用了。”
他執著的地方似乎還在於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又淡淡開口說:“你不會比愛我更愛他。”
他的自滿讓她失笑,蘇見青說:“我會。”
祁正寒道:“愛不止是快樂,還有痛苦。”
蘇見青輕愣,而後譏誚道:“的確如此,商人也能從別人的故事裡體會到愛?”
他看著她:“自己悟的。”
一閃而過的驚訝落在她的眼中。片刻後,蘇見青不再和他對視,偏頭去看江水。
她平靜說:“你說的沒錯。可是我早就不去想什麽愛不愛的了。幸福安穩才是我所要尋求的人生常態,而不是在快樂和痛苦之間反覆橫跳。愛不再重要。”
“我追求過很多東西,但現實殘酷將他們說奪走就奪走。從此我不再刻意追求。我等著人來向我示好,等著工作找上門來。我得到這些是我的運氣回升,得不到也是人生常態。每個女孩都夢想自己是童話裡的灰姑娘等著王子的愛,但沒有人能在美夢裡過一輩子。所以以後,我隻想要被愛,不再想要付出。”
“你靠你的財富,你的溫柔,你的英俊,可以滿足一個女孩短暫的虛榮,但你不可能用這些東西留住她一生一世。”
“也請你,現實一點。”
最後,她問:“我說這麽多,你明白了嗎?”
祁正寒側過身,手插在兜裡,站得散漫。看不到神情,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什麽,或許很後悔攔下她這一程,聽她說出如此涼薄狠心的話。
蘇見青見他不作應答,將西裝脫下來遞給他:“謝謝你今天為我擋酒,以後不用了,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良久,他接過。沒有告別,蘇見青轉身上了自己的車。
夜風又涼了許多。祁正寒孤寂站在橋頭,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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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正寒又在她那吃了一次鱉,他沒再在申城逗留,去南方的銷金窟,在賭場待了兩天。第三天他結束鬼混,去見一個人。香港富商的千金,名叫隋玉。
去年正月,祁正寒在大哥祁頌家裡過年。吃飯、打牌,一年到頭也沒幾日閑暇,難得過年休憩一陣,又將這樣的日子過得碌碌。
父親走了之後,家裡是祁頌在管事。事無巨細,瞄準到他弟弟的私生活。祁頌在牌桌上提起:“好久沒聽說你在外面花了。”
祁正寒被他的措辭逗樂,漫不經心地笑:“我名聲這麽臭?”
“反正不太好。”祁頌也笑了下。他算是待祁正寒比較寬厚的親人,算不上多麽親密,但也有血濃於水的情誼在。
祁正寒胳膊搭在牌桌上,因為哥哥這句調侃,竟沒由來地想到了見青。
他有一段時期經歷事業低潮,那段時日異常思念她。做出最直接的事是去劇組探班,不過他未曾從車上下來過,隻遠遠看她一眼。看她與往日如出一轍的溫和笑意,看她同別人相處融洽,看她身邊也有男演員來去,但她往往衝人揮一揮手拉開距離。
她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夢見的時候、翻照片的時候、看電影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只有在那時,某個晴朗午後,他隔著車玻璃看著她,歲月靜好,卻讓他感受到一種劇烈的心臟絞痛。
他說不清他是在思念一個女人,還是在追懷濃墨重彩的歡愉。
分手的後勁時隔多年才侵襲過來,且越發強大,無法消弭。
他去讀波德萊爾的詩,他去看伯格曼的電影,他去體驗綠皮火車,他去看音樂會和黃梅戲。
可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身邊。
那日祁頌別有深意聊起他的私生活,最終扯出他的意圖:“你還記得隋玉嗎?小的時候追著你跑那小姑娘,我看你成天一個人也是單著,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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