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在蘇見青的房間和她說話。
蘇見青推開門,看到坐在她的床沿的媽媽。她坐在夕陽裡,神色是極致的疲倦。
而後蘇見青走近打量,才發現林莉的身側放著一個鐲子——是祁正寒送給她的那個。
蘇見青皺了皺眉,心下有一些驚慌。
“這是哪來的?”林莉開門見山問她。
蘇見青撒了個謊:“我自己買的。”
“你哪來的錢?”林莉聲量提高了些,眼神銳利看著她。
她說:“是片酬。”
“你片酬才多少?你這鐲子值多少?你能舍得買這個?”
媽媽是最了解她的人,自然也了解蘇見青的花錢習慣。她很節省,給她一個月五千零花錢,她摳摳搜搜能用三個月。這是刻在她骨子裡的精明。
蘇見青不可能會花光自己的片酬去買一個用不上的手鐲。
她在媽媽的身邊坐下,取過手鐲,為她戴上,輕聲說:“這是我買給你的禮物。”
林莉手一揮,手鐲被甩到地上。兩人同時看過去,沒有碎,因為那是金的。
沒有人去撿,林莉看著她說:“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外面碰到了什麽人?”
蘇見青沒有說話。她垂頭坐著,不敢看母親。
林莉接著說:“你知不知道那些小姑娘為了圖點錢財去給人當小老婆,最後落的什麽下場?!”
什麽小老婆?蘇見青皺眉:“我沒有。”
林莉置若罔聞:“我當初就不支持你進這個行業,你在家裡找個普通的工作上上班,我跟你爸什麽都給你準備了,不用你多拚死拚活,你怎麽就心這麽大呢!我之前就聽人家說那些事,說那些有錢的老頭子就喜歡找女學生,我打死不信。我說我家丫頭不會,她從小就乖就聽話……”
林莉說得有些哽咽,情緒不受控,蘇見青連忙握住她的手:“媽媽。”
林莉將手抽出,指向她,厲聲道:“蘇見青,不要怪我說得難聽,你要是敢給別人當小三,我就敢不要你這個女兒!”
她說完,抹著淚摔門出去。
蘇見青坐在床沿不吭聲,鼻子很酸。
兩分鍾之後,蘇廣源進來給她做思想工作。
他講話柔和許多,上來先安慰她一頓:“你媽說話就是不經大腦,你別太往心裡去。”
蘇見青俯身,撿起那個鐲子,輕輕擦去上面的灰塵:“我知道你們在顧慮什麽,但是我沒有破壞別人的家庭。”
蘇廣源將手掌輕輕按在她的肩上:“那你跟爸爸說,這個是誰給你的?”
蘇見青沉默許久,她回答時斂了眸,不看爸爸的眼睛:“我遇到了很好的人,他比我年長幾歲。”
“是男朋友?”
她點頭:“是男朋友。”
蘇廣源眼裡有光:“談多久了?”
“小半年。”
見爸爸的神色裡狐疑未消,蘇見青知道他想要問什麽,她主動告知:“是我們劇組的演員,他出道很多年,拍戲比較多,所以比較有錢。”
“噢,演員。噢。”蘇廣源沒再問別的,最後輕輕拍她的肩,“既然談這麽久了,那穩定下來帶回來給我們看看,爸媽得幫你看看人可不可靠。”
蘇見青心中酸澀,她本不想出聲,但爸爸帶著期待的注視很灼熱,於是她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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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件事,蘇見青回到燕城後情緒並不高漲。
與祁正寒碰面,在他的露天陽台上,她躺在長長的吊床,將西裝蓋在頭上遮陽,碎花裙擺上的小花被豔陽照得紋路格外清晰,仿佛正在一朵一朵靈動盛開。
蘇見青靠在他的肩頭。
祁正寒也與她一起閉目養神,共享午後日光。
她說起和媽媽的爭執。
將西服扯下來一些,露出一雙眼,看向他。祁正寒睡著了一般,但又確確實實嗯了幾聲在回應她。最後漫不經心問:“那你怎麽說?”
蘇見青道:“我和爸爸說,是男朋友送的。”莫名的,心跳有些快。
他輕輕揚唇,再一次的:“嗯。”
她將胳膊搭在他的腰間,祁正寒也抬手攬住她瘦弱的肩膀。
蘇見青和他閑談回家的見聞,祁正寒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她的腳踩在地面,讓吊床微晃起來,頭頂的花被風吹落,掉在她的眼皮上。
蘇見青撿起臉上的花瓣,這一天開的是海棠。
一抹嬌豔被她放置在他的鼻梁上。
祁正寒覺得癢,用手撚了,扔一邊。
蘇見青有話要說,略顯緊張打量起他:“正寒,我爸說想見見你。”
“見我?”他輕揚眉梢,語調松散,帶點不敢置信的意味。
蘇見青微微側身望向他:“對,因為他們很害怕我接觸到不好的人,而且——”
祁正寒眼都沒睜,忽然抬了一下手,打斷她的話。
蘇見青愣了一下。
沒有多余的動作,也沒有說什麽。他只是抬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不該這樣不懂事。
他不會去她的家鄉,更不會去見她的父母。
他的表情裡有不耐嗎?沒有。有厭棄嗎?也沒有。
因為祁正寒不會這樣做,但他表明拒絕。這就是他的風度與殘忍。
比起他因為紋身而扯斷她的頭髮,比起他對她的守口如瓶,比起她很像另一個女人,更讓她覺得可恨的是他此刻一語不發卻盡顯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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