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巧合,駱向端被流放的地方,與上輩子駱玄策一般無二,到底是自己做的孽,要還回來的。
如此過了半月,皇帝一道聖旨再次使朝堂驚嘩——立瑞王為太子!
與之而來的,則是驚天動地的律法變革。
玄王殿下為大駱立下汗馬功勞,特封北地三域,為北域王,成為第一個被封王的皇子,命半月之後前往封地,不得延誤。
若放在安穩之年裡,這象征著無上榮耀。
但如今時局動蕩,在這個節骨眼上封王,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是要為瑞王掃清障礙,不,確切的說,是要為自己的皇位肅清威脅。瑞王無治國之才,空有其表,上不得大雅之堂,也便是如此,才得皇帝另眼相待。
就像上一任太子殿下,胸無點墨,治國無才,禦下無方,但偏得皇帝喜愛。
八月底,諸事了,駱玄策率眾前往北境。
想不到歸皇城不到半年,又得班師回北境,當真與北境有緣。
肖翼與前來相送。
扶風此番未到場,前幾日與寧祺休了書信,時機已然成熟,要潛回焰國,開始實施計劃。
信上都是胸有成竹,道是讓他們安心,若哪天大駱待不下去了,便去和他搶焰國皇位玩兒,反正他知道自己不適合做皇帝,早想好了退路。
做這些,不過是為了報母妃和父皇的仇,揭穿焰皇的人面獸心,讓世人唾棄他。
扶風這話,寧祺是信的。
他生來瀟灑肆意,定不願被諸事纏身,靈魂只能棲身偌大皇宮。
*
“子欽,我讓你吃苦了。”
寧祺輕笑:“算不得苦,阿策,與你在一處,天涯海角都心甘情願。”
已經很滿足了,哪怕重生歸來,寧祺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過得這般幸福,被保護得滴水不漏,只要看見這個人,好心情從來藏不住,這是上天給的恩賜,隻賞賜他寧祺一人。
與喜歡的人並肩作戰,共行天涯,才不算辜負重來一世的恩賜。
“子欽,你派人去南方做什麽?”駱玄策知道寧祺一直從陌閣中派人前往南方。神神秘秘,甚至連他都沒有告訴半分。
也不怪他好奇,自上次坦言之後,寧祺對他就再也沒有秘密了。
驟然出現他不了解之事,倒有些稀奇。
寧祺放下手中箋,輕輕搖頭,他要怎麽告訴駱玄策,他要造房子養他呢?
“阿策以後會知道的。”頓了頓,又似笑非笑,“阿策可不許瞞著我去查,不然我會生氣。”
駱玄策乾咳一聲,看來派出去的人要盡快通知停手了。
“阿策不會派人去了吧?”
“……”
瞧駱玄策一本正經的模樣,寧祺便猜到了,上輩子與這個男人共度一生,小到他的每一個表情,寧祺都能猜到是因為什麽。
如今這般蹙眉模樣,是懊惱。
馬車晃蕩,寧祺就力靠近,伸手輕撫上駱玄策堅毅的面龐,額頭抵著額頭,閉上眼睛,享受此刻難言的溫暖。
“不管你做什麽,我都同意,不會生氣,也不會怪你,阿策,於我而言,你是這世上最珍貴的人,任何人都不及你。”他甚至將駱玄策放在自己之上,一切以駱玄策為出發點,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是深愛啊。
誰能像駱玄策那般,用生命在愛他呢?
駱玄策擁緊他,“好。”
他們對彼此的愛,深摯無告,只需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其中深沉。
駱玄策不說,但寧祺知道駱玄策都為他做了。
舒蓉,端王側妃,被曝與家丁私通,被駱向端捉奸在床,鐵證如山,最終慘遭休棄,沉塘於南湖,據說死前早已瘋癲,無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麽。
蘇琳,端王妾侍,寢閣搜出陷害駱向端的證據,最後查出是細作,被駱向端杖斃而亡。
秋玉,上輩子駱向端為帝時,盛寵不斷的寵妃,皇城達官顯貴,富家千金,從小衣食無憂,養成一身驕縱性子。一百姓三步一叩首,將秋家推至風尖浪口,大理寺介入,最終,秋家謀害百姓,致幾口人蒙受冤情,平白而死。秋家被抄,舉家流放荒原,除去大駱戶籍,終身不得回皇城。
……
只有寧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喝醉之後,寧祺將他上輩子受的苦都倒了個遍,他只是吐苦水,卻沒想到駱玄策全記了下來,甚至付諸行動,直接替他報了仇。
這三個女人,上輩子可沒少給他鞭子吃,開始因為疼痛,還能數一數挨了幾鞭子,直到後來,只會麻木受著,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了。
寧祺沒有絲毫同情,說不出放過她們的話,上輩子,誰來同情他?放過他?
除了駱玄策,沒人心疼他。
就算沒有駱玄策動手,他也會著手收拾她們,他不是聖人,以德報怨,那也得看程度。
他多少知道些駱玄策的心思,就像他很早之前說過那樣,讓他做謀士,不讓他雙手染血,不讓世俗沾染他。
在駱玄策心裡,他寧祺純白無瑕,是該捧在手心裡的小兔子。
可寧祺知道,他不是。
他雖然享受被保護,但也渴望與駱玄策並肩而戰,無論風雨,無論路途。
駱玄策在半夜裡將寧祺叫醒,悄悄離開了皇城護送的隊伍,自己帶著寧祺四處遊玩,他們泛舟湖心癡纏,流連小鎮橋頭,晨起時綿長細密擁吻,暮色將臨時漫步長街窄巷,茶攤小肆間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