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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嫁_公子歡喜【完結+番外】》第7頁
  傅長亭舉頭望窗外,日已西沈,明月當空:「不了。貧道要出門一趟。」

  赫連鋒神色疑惑,傅長亭不再多言,抬手將杯中茶水飲盡,整頓衣冠,飄然而去。

  霖湖兩岸垂柳依依,柳堤外群山巍峨,連綿起伏。湖光山色掩映,一輪明月皎皎。

  煙柳旁,石亭下,不聞鶯啼,不聞蟲鳴,不聞那夜嗚咽如泣的簫聲。傅長亭站在亭中,面朝湖水,背手而立。韓覘並未出現,孤身而來的道者神色端靜,負著長劍一心一意地等。下意識間,他總覺得,他會來。

  來的卻不是他。

  「長夜漫漫,寂寞無邊。莫要辜負這良辰美景,就讓奴家為道長獻舞一曲,共度今宵。」嬌脆悅耳的聲音來自湖底。

  漣漪一圈圈dàng開,平靜的水面波瀾迭起。水花翻濺,身著玫紅紗裙的女子輕風一般嫋嫋從水中行來,裙裾如波,踏水無痕。

  「好俊俏的道長。」走到近處,她掩嘴嬌笑,黛眉紅唇,頰泛朝霞,一雙桃花眼媚眼如絲,額中央的鮮紅花鈿妖異如許,「奴家離姬,見過真君。」

  飄飄然下拜,似弱柳扶風,似雨潤荷花。

  傅長亭雙眉微蹙,視線昂然揚起,無視牡丹般鮮豔的她:「退下!」

  修煉五百載的鯉魚jīng,縱生得一副傾國傾城的貌,亦難保有一肚子jian如蛇蠍的狠毒心腸。

  「真是個無qíng的人。」她霎時變得委屈,美目中淚水盈盈。大著膽子再走一步,月光直白,照出抹胸下半露的蘇胸,柔若無骨的玉手水糙般攀來,牽住他的袖擺,「好人,你為何都不看我一眼?」

  媚聲入骨,馥鬱的香氣隨著她的貼近撲鼻而來,似蘭非蘭,似麝非麝,鑽進心底,燎起無垠yù火。傅長亭目光更冷,神色一凜,揮袖怒喝:「放肆!」

  聲如洪鍾,震破她的魔音貫耳,袖風激dàng,一股勁氣直往她面上打去。

  「啊呀──」離姬慘呼一聲,急急朝臉上捂去,頰上已是血如泉湧。顧不得疼痛,她隻心痛自己的如花容顏,「你這狠心的道士!」

  天罡正氣環身遊走,傅長亭臉色森冷,掌間一團殺氣,毫無半分憐香惜玉之qíng:「妖孽,你害過多少人命?」

  「怕是你數也數不清。」離姬尚未作答,柳林中忽來一陣輕笑,韓覘緩步而出。看了許久的熱鬧,鬼魅笑得促狹,「好一位清心寡yù的修道人,美色當前,巋然不動。」

  不理會他的調笑,傅長亭輕哼一聲,偏過臉,又是下巴高抬的冷淡模樣。

  韓覘搖一搖頭,走至湖邊,腳步微抬,竟也是踏làng無痕:「可惜了我們的離姬姐姐,落花有意,流水無qíng。」

  「輪不上你來cha嘴!」揮手打開他伸來的手,離姬咬牙切齒。

  「是嗎?」湖水翻滾,他緩緩俯下身,有一副溫潤嗓音的鬼魅狀似溫柔地將她受傷的臉龐捧起,愛憐地觀瞧。貼在離姬耳邊,韓覘字字句句說得清晰,「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你該感謝貧道今夜對你的救命之恩,離、姬、姐、姐。」

  「你!」生生咬碎一口銀牙,豔麗的女子氣得眼角泛紅,「憑你也敢對我如此說話!」

  「為何不敢?」轉頭示意她去看亭中的道者,傅長亭面無表qíng,淡然地看著水面上的一鬼一妖。體貼地替她擦去頰邊的血跡,韓覘直起腰,掏出絹帕,擦拭自己的手指,「死心吧。在他眼裡,縱你貌若嬋娟,也與白骨無異。或許,白骨比你更討喜,至少不會香得這般衝鼻。」

  看似關懷的話語,實則句句暗藏譏諷。離姬怒然瞪視:「你居然對此對我?」

  「道長,我說得可有道理?」不屑與氣急敗壞的女子計較,韓覘徐徐回頭,笑問著傅長亭。

  如許純粹的一張笑臉,奪了月光,蓋了星芒,隻唇邊一絲淡笑,隻眼中一縷慧黠,就把千般媚色比作了塵土。

  傅長亭失了言語,口中唇舌都被他含笑的眼縛住了,腦海中空茫茫一片,失措的視線怔怔停留在湖面。及至多年之後,已身為終南掌教的傅長亭在望著京城臨安殿後的太平湖時,依然會不由自主想起今時今日的此時此景,湖面上眼如彎月的鬼魅,湖面下淡淡淺笑的韓覘,清波如許,他挑著眼角,一派歡愉地衝他笑。

  雜貨鋪的後邊有個小院子。院子裡沒有花糙,不設山石,更不見幽冥鬼氣,血跡斑駁。這鬼住得簡陋,店後狹小無光的內室,推開內室僅有的一扇格窗,就能望見院中高大的銀杏。銀杏樹下擺了一張四方石桌,桌邊幾個圓石矮墩。除卻腳下沒有湖水湛藍,活脫脫就是霖湖邊的石亭內的布置。

  他喜歡霖湖。傅長亭暗暗猜測。

  「山楂喜歡吃這樹結的白果。」韓覘不以為意地向傅長亭解釋。

  對坐的道士天生不會笑,略略點一點頭就算是答話。

  韓覘不在意他的回應,自顧自為自己斟上酒。傅長亭的臉瞬間就有些yīn沈。

  「道長去湖邊是為了等我?」

  「是。」

  「為何?」

  雙唇不自覺抿作一線,傅長亭從腰間摘下墜飾遞到他眼前。韓覘了然,眸中隱隱顯出一絲得意,喃喃道:「想不到道長當真會收下。」

  「為什麼?」他緊緊盯著他,不願放過他眼中一絲一毫的心緒。

  韓覘淡淡回望他:「於我是個牽掛,於你是個告誡。告誡你莫要錯殺無辜。」

  別有心機的鬼,時時不忘敲打他冷硬如鐵的心。

  「告誡……」垂首低低自語,傅長亭心中說不出是惱怒還是迷惘,五味雜陳。突然出手,劈手從韓覘手中把酒壺搶過,滿滿一杯直入喉頭,激起一陣辛辣快意。

  韓覘笑道:「道長,你破戒了。」

  相較於他頰邊的酡紅,道者眼中卻連一絲迷離都不曾有:「方才聽你自稱貧道。道長,你也破戒了。」

  怪道初見時他作道士打扮。不知為何,隻問作孽不問過往的伏魔道者有些好奇他的來歷,為了什麼身故為鬼,又為了什麼執著人間?

  「呵……」學著他的樣子把酒壺奪過,韓覘昂頭,酒做一線,一線入喉,立時面泛桃花。他的唇齒卻還清楚,「那麼道長可願聽從我的告誡?」

  傅長亭坐得端正,雙目炯炯,一瞬不瞬直視他的臉。俊朗出眾的面孔,上得金殿是龍章鳳質的棟梁才,出得朝堂是顛倒眾生的風流子。哪怕窮途潦倒,走投無路,一襲布衣依舊蓋不住通身的翩翩風采。偏生他固執,不願逢迎,不甘屈從,非要把「正經儼然」四個大字清清楚楚寫在臉上才罷休。說話也是刻板,一五一十,坦dàng直白:「降妖伏魔乃是正道之基,如你所言,妖或有善。可是,若有惡行,貧道絕不姑息。」

  他說得太嚴肅,一字一字,如金造鐵鑄,擲地有聲。韓覘舉止酒壺,直愣愣呆呆看他。傅長亭不見半分回避,腰杆筆直,端坐如鍾。這是他思慮許久的答案,妖要收,鬼要捉,但凡作惡,絕不容qíng。

  韓覘閉眼,又是一飲而盡:「善做何解?惡又作何解?」

  傅長亭接過酒杯,同樣一杯而盡:「善惡相生,有善即有惡。」

  「行百年善,為一日惡,何如?」

  「殺。」

  「積千年德,行一步錯,何如?」

  「殺。」

  「修萬年道,起一時念,何如?」

  「殺。」

  如此實誠的道士,該說他憨直還是偏執?韓覘有些醉了,顫顫伸出手指,隔空點他的眉心:「你、你這木道士……」幾分嗤笑,幾分喟歎,幾分悵然。

  傅長亭任由他笑,酒液入口,再辛辣的刺激亦化不開他臉上一分冰寒。酒量淺薄的鬼魅勾著嘴角,眯著雙眼,晃著一張通紅的面孔,只有一雙眼明亮如昔,仿佛落進了天上的星子,亮晃晃的,裡頭除了一個木訥的傅長亭就再無其他

  「如果……如果我為惡了呢?道長會否法外開恩?」半趴在桌上的醉鬼揚起臉,天真發問。

  顫抖的手已然握不住酒杯,雨過天青色的杯盞帶著殘余的酒液,自指間慢慢滑落至桌面上。傅長亭凝望著他右手無名指處空dàngdàng的殘缺,深紅色的疤痕因為酒醉越發顯得刺目:「不會。」

  一語落地,斬釘截鐵。

  第四章

  盛夏多雨,氣候yīn晴不定。早起晴空朗朗萬裡無雲。剛過晌午,遠遠一聲悶雷打得日光陡然暗了三分。頃刻,閃電jiāo加,黑雲壓城。潑天大雨說下就下,任xing如同天下間兵權在握的諸侯。

  不一會兒,積水成河。頑皮的孩童在娘親的催促聲裡一溜煙跑過,踩出水花朵朵。牆根下,今夏剛長成的新綠小糙猝不及防被chuī得東倒西歪。後院裡的銀杏挺拔高大,一陣狂風掠過,掃落一地落葉。

  雜貨鋪裡,jīng瘦的兔子jīng熟稔地在滿地雜物間蹦跳來回,一手捧著厚厚的帳冊,舉頭一一在各色奇形怪狀的貨品間點閱:「一五,一十,一十五,二十……咦?那隻青銅百雀瓶哪兒去了。山楂,你又亂放東西。」

  「不是我,別冤枉好人。」好逸惡勞地狸貓jīng討好地偎在韓覘腳下,兩爪高舉,殷勤地把手中的大碗托到韓覘面前,「主人,吃櫻桃,我剛摘的。城東豆腐巷右拐第三家,他家的櫻桃樹今年長得最好,半年前,我就開始留心了。」

  邊說邊偷偷把爪子伸進碗裡抓兩個,一股腦塞進嘴裡,連梗帶核全數吞進肚子裡。杏仁蔑視的眼神下,山楂心滿意足地摸摸肚皮:「再過兩天,後街李老頭院子裡的葡萄該熟了。」

  「再敢偷吃,我就把你吃了。」帳台前特意收拾出了一方空地,搬一把竹椅,韓覘心平氣和地看著外頭的風雨人間。

  鬼魅畏光,平素只能在夜間現身。拜這場大雨所賜,他難得能走出內室,好好看一眼這久違的凡間煙火。

  屋外的雷雨下得浩大,雷聲震耳,bào雨瓢潑。貪嘴的狸貓戀戀不舍地嚼著手裡的櫻桃梗,眼望門外:「咦,這不是那位道長嗎?」

  他手指巷口,韓覘放眼瞧去,道道雨簾裡,打著傘緩步而來的道者在láng狽奔竄的行人中分外醒目。古舊的油紙傘,握著傘柄的修長手指,被風撩起衣角的道袍上鑲著蒼藍色的滾邊。風雨jiāo加,他從滾滾濁世裡緩緩而來,杏huáng的油紙傘下,一張無風無làng無喜怒的英挺面孔,眉間眼下不起一絲波瀾。

  「嘖嘖……都說妖怪是沒人味兒的。比起咱們來,這位道長瞧著更不像人。」手中的櫻桃梗掉落在地,山楂毫不在意,一徑搖頭感歎。

  他原本就不是人。韓覘聽了,嗤笑不已:「他是真君下凡,立志dàng濁除穢,掃盡天下妖邪的。背上寶劍名曰幽明,乃終南至寶。相傳當年為伏虎真人所鑄,斬得魔君,殺得鬼王,甚至,可以誅仙。終南上下奉為鎮派秘寶,非掌教諭令不得輕取妄動。這樣的人,豈是俗世裡那些口稱慈悲的尋常出家人可以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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