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離已經暫時無暇去理會這句‘官家’了,她終於聽到了更確切的消息。
熟悉的卡帶音響起——
【宿主選定季漢君主劉禪(特殊備注:該宿主申請進入一日試運行版)……系統傳送中……系統出現異常……宿主傳入錯誤時空……宿主進入南宋,載為宋高宗趙構(備注:正式版)。】
“啊!這……是南宋?是趙構?!”發出驚恐感慨的不是薑離,這是終於跟過來的6688。
“你還好吧?”問話無人回答。
6688卻一點也不安心。
如果薑離像第一次去到明朝的時候,開始跟系統掰扯bug賠償,6688還不會這麽慌。
但現在薑離就這麽無聲平靜站在這兒。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真正的心寒從來不是大吵大鬧。*
於是6688老慌了!
正在搜腸刮肚想話勸她,就趕上屋漏偏逢連夜雨——
有小宦官從石階上小跑上來,在窗外叩頭道:“官家,秦相公在外求見。”
宋朝稱宰相為相公。
她載入的是宋高宗趙構。
那秦相公是誰,無需再猜。
秦檜。
皇帝無聲時間太長,小內侍戰戰兢兢再次試著開口:“官……”
“滾。”
小內侍一言不發瑟瑟發抖滾了。
但他對皇帝這個反應並不意外——畢竟官家這這年‘飽經戰亂,為國宵衣旰食(自言)’,脾性從來不和善。近來又多有煩心事兒。
比如秦相公想來商議回稟的那件‘金人使臣’事,必然就令官家更心煩。
得到一個‘滾’字一點兒也不奇怪。
不過……小內侍是一口氣溜到官家歇息的清景園外,才覺出了一點不同。
方才官家的語氣與其說是煩躁惱火,不如說是冰冷到極致,絲毫不帶感情。
不管了!官家是雲上的真龍,自然有很多他們這些泥巴似的凡人不懂的思緒。
小宦官在乎的是——這就去給秦相公回話,誇誇張張地告訴他官家又惱啦,不肯見人,連累他這個傳話的都吃了掛落。
秦相公是個很大方的人,哪怕對他們這些不起眼的小內侍。聽了這話,必然會有銀錢相送!
**
薑離不是毫無感情,她是心底情緒太多,一時顯出了一種過載的平靜。
就像有時候瘋子很冷靜——
6688倒也能理解:都做好了準備,以為要見到的是諸葛丞相,結果睜開眼,來的倒也是相,是秦檜相。
擱誰誰不瘋?
“阿離……”
6688才喚了一聲名字,就聽空中忽然響起清脆的鈴聲。
是一隻皇帝豢養的小隼飛來,停在窗柩上。
之所以肯定是皇帝豢養的——那尋常野鳥尾巴上,也不可能系著精巧的金鈴鐺。
這樣的鳥雀還不止一隻一種,空中時不時就會響起動聽的金鈴玉環鏗鳴之聲。*
“變成這隻隼。”
這是6688過來後,聽薑離說的第一句話。
他連忙應聲執行。
*
亭子內擺放點心的宮女,就見官家轉過身來對她們道:“把所有窗戶都關上,出去。”
宮女們連忙按吩咐做完。
閣內只剩下薑離自己。
6688站在桌子上,見她走到躺椅前,面無表情把小絨毯撕成條打上結,然後一端遞給它。
6688:?
薑離:“叼住,飛上去,把這根繩子繞過那道結實的房梁。”
6688:……
“你這是要……”
薑離已經把凳子都搬好了,仰起頭來平靜道:“我這就吊死。”
*
6688沒有勸阻,他全部依言照做。
因為他知道,她需要一個發泄情緒的出口。
然他也確信,薑離不會真的一脖子吊死。
哪怕她確實很想,但她不能放下更重要的人和事。
香爐裡的線香燃盡。
薑離站在椅子上良久,握著垂下來的繩子,終是開口問道:“這是哪一年?”
以及更明確的:“嶽將軍在哪裡?”
“他……還好嗎?”
明代的時候有三個月新手試用期,她到的時候距離土木堡之變就只剩三個月。
那這次,要沒有試用期,她面對的是什麽時間節點?
要這真是風波亭的那一年,若是她將要親眼看到已經在牢裡受盡酷刑的嶽將軍……
那她最終大概還會選擇死出這條時間線,畢竟完顏構命太長,活到了八十一歲。
但在那之前,所有該死的人,都得先死她前面!
薑離把面前的上吊繩扯下來,倒沒有丟掉,將來說不定還用的上——哪怕自己不用,留著賞人上吊也行,她辛辛苦苦做的呢。
6688已經報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現在是紹興八年。”
薑離聽到了心底大石轟然落地的聲音。
這一刻她想起了金英,多虧東廠出的一本本嶽將軍的傳記、小說,哪怕現在她還沒來得及啃《宋史》也清楚記得,嶽將軍是紹興十一年被害的。
是系統bug把她卡到了嶽將軍遇害的三年前,還是……紹興八年本身就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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