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殊鏡被救出來,養了這麽久的傷以後,一度被這些蓬萊的殘眾惡心得夠嗆,今日總算在裴玉京口中聽到了一句人話。
仙門敗落並非沒有理由,蓬萊明明實力最強,這次大戰裴玉京以一己之力,也保全了最多的蓬萊弟子。
但或許就是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了裴玉京身上,蓬萊年輕一輩還好, 還有幾分血氣, 這些做決策的長老偏偏畏首畏尾, 令人生厭。
小宗門都不至於如此,天下人才濟濟, 多的是不怕戰死的仙門之人。
大戰之時,長琊山連灑掃的小弟子都執劍不曾後退半步。
湛殊鏡早就想離開,奈何一來傷重,二來長琊山主杳無音信,人間之大,不知何處去尋。第三則是等裴玉京態度。
湛殊鏡清楚自己沒法把湛雲葳帶回來,越之恆那狗賊實在可恨,九重靈脈能打能扛,下手還無比狠辣。除了湛雲葳,王朝還被羈押了許多仙門的禦靈師,那些人都得帶回來。
要救回這麽多人,必須要傾巢出動才行,湛殊鏡無法調動仙門的兵。
只能看看裴玉京的態度,他都打算好了,要是裴玉京也像其余蓬萊老頭那般拖拖拉拉,他七夕就自己去救人。
救不回別人,也得把湛雲葳帶回來!
同樣是男子,想什麽誰不知道,他可不信那狗賊是什麽正人君子。
如今明晰了裴玉京的態度,湛殊鏡開口:“我和你一起去,先前我已經設法往王朝送了信。”
裴玉京頷首。
蓬萊有些小弟子也早就忍不住:“師兄,我們也和你一起去救人。”
那些養好傷的仙門弟子同樣道:“裴師兄,也算我們一個。湛小姐救了我們,就算舍了這條命,我們也在所不惜。”
連五歲大的別有恙也說:“我也要去救湛師姐。”
裴玉京摸了摸他的頭:“這才是我仙門中人應有的樣子,師兄會把他們都帶回來。”
雖然他沒明說,個中之意,卻令蓬萊幾個長老面露尷尬之色。
他以往最是謙和有禮,也是長輩們看著長大的,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可見心中對這些長輩的失望和怒意。
許是明白他的決心,蓬萊尊者這次也沒再阻止。
自這一日開始,仙門開始制定計劃。
往王朝去的信,陸陸續續收到了回音。
比起把兔子送進徹天府的難度,其余地方就簡單多了。令湛殊鏡無言以對的是,有幾個禦靈師竟然不走了。
當初和湛雲葳關在一起的少年禦靈師說:“我的夫人對我甚好,我離開也幫不到仙門什麽,你們還是去救其他同門吧。”
還有人支支吾吾說:“要不我留下給仙門當間諜?”
湛殊鏡冷笑,當個狗屁間諜,風一吹就倒,刀子一架在脖子上就哭,有幾斤幾兩重自己不清楚麽?
令他憂慮的是,一直沒有收到湛雲葳的回信。
他也不敢再次送信去越府,徹天府衛又不是死的。
好在這一日下午,玉樓小築風鈴聲清脆,那隻兔子傷好一些後,終於帶回來了音信。
身上用草汁畫了一個小小的圈。
湛殊鏡松了口氣。
他展開王朝的輿圖,分析道:“貿然救人,亦或硬碰硬都不可取。禦靈師太多,一旦有突發-情況,很容易被要挾,你怎麽想的?”
裴玉京注視著那隻兔子,臉色仍舊蒼白,但神色已經冷靜下來。
“有辦法。”
湛殊鏡看他,裴玉京說:“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七月初三,湛雲葳和啞女把兔子治好,放歸山林。
要是這兔子是她放走的,絕對離不開越府後山半步,好在徹天府衛並不防著啞女。
湛雲葳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異色,籌備府中的即將到來的七夕和中元節祭祀之事。
二夫人近來開始頻繁活動,製作玉牌也勤勉。
許是即將到來的七夕令她突然想到一雙兒女的婚事至今還沒著落,她開始張羅越家兩個小輩的婚事,每個帖子都細細相看。
千挑萬選,從人品到家世,最好還要仙門王朝兩不沾。
一時間府裡很是熱鬧。
越無咎被救回來沒幾日,就和越懷樂再次親自上門道歉,越懷樂躲在兄長身後,小心翼翼地看湛雲葳。
越無咎硬著頭皮說:“嫂嫂,我娘說,過幾日等兄長回來,我們院子裡設宴,請你和兄長賞臉過去用膳,答謝救命之恩。還有……當初陣法一事,是我做錯,我不知如何補償,但今後若嫂嫂有命,無咎必當聽從。”
湛雲葳乍然又被叫嫂嫂,心裡古怪又不適應。怎麽誰都愛叫她嫂嫂?別有恙是這樣,越無咎也這樣。
她如今已經不生越無咎的氣,越無咎刷夠了恭桶,更險些為那些可憐少女喪命,湛雲葳說:“過幾日越大人回來,我會向他轉告。”
然而過了兩日,越之恆還是沒有回來。泥土破殼的蟬飛上樹乾,夏日愈熱。
才七月,月亮就已經有了變圓的趨勢。
近來不曾下雨,石斛發呆臉紅的時間卻多了,院子裡一直有個小管事對她獻殷勤。
以前石斛家裡落魄的時候,小管事就常常幫她。湛雲葳明白,月俸上去以後,石斛不用操心家裡的事,一顆少女心漸漸被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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