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白不知說什麽才好,隻得鄭重行過一禮,表示內心的感謝。
薑林避開她的大禮,隻道:“不必如此,我只是順手為之而已。”
經過這一番打岔,陸秋白差點忘記自己最開始過來的目的,現在方才想起來。
第35章 此心何寄(十二)
“光顧著說我的事了,你呢?我還記得當年在京郊長亭外,你和我說過,你平生所願,是踏遍山川湖海,集藥典於大成,為何現在……”
陸秋白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是問她為何放棄,還是問她是否被逼迫?
薑林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緩緩斟了杯茶,遞到她的手邊:“家中想為我尋一門親事。”
陸秋白垂下眼眸:“那你如今有心儀的人嗎?或者有合適的成婚對象嗎?”
薑林看她一眼:“沒有。”
“那你是如何想,是……願意的嗎?”
薑林輕笑一聲:“我雖不願,但也無法徹底違逆母親的意思。”
陸秋白握著茶盞的手微微攥起,半晌才艱難開口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薑林沒有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問道:“那你呢?我聽聞京中素來有榜下捉婿的傳聞,你現在少年英才,前途無量,想必不少人踏破門檻也要給你介紹親家吧?”
“這對你來說,是否——也是困擾?”
陸秋白準備放下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似乎感受到薑林的言外之意,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回答道:“沒錯。”
“你願意,與我締結婚約嗎?”
“我孑然一身,家中無人,但是可以給你最大的自由,你可以繼續你想做的任何事。”
“我亦不想你陷入泥沼,困於閨閣,你該是那雲間鶴,不該做隻籠中雀,我想這樣或許可以護你之後自在無憂。”
薑林看著眼前翩翩“少年郎”對她真摯道。
她幾乎不敢看她的眼睛,視線微微偏移道:“這算是交易嗎?”
陸秋白呼吸一滯:“你可以當作是一樁交易,恰好現在你需要這份自由,我需要這份偽裝,如果將來某一天,你覓得良人想要離去,隨時可以與我結束這樁交易,或是我的身份暴露,我也會備好和離書,確保你不會受我牽連。”
薑林這才將視線移回來:“好,成交。”
陸秋白沒想到她答應得這般爽快,一時間沒有準備,有些尷尬道:“口頭之約畢竟單薄,只是今日我未攜帶紙筆,來日我定將契約書遞上。”
薑林沒有回她,反而起身進屋,取了紙筆出來。
陸秋白抬頭看著她,順勢將紙筆接過,一篇契約書洋洋灑灑,揮筆而就。
其上字跡清晰端正,上書契約雙方之責,譬如約定之期內,陸秋白願一一履行“為夫”之責,配合另一方婚後一切世俗意義上的親戚活動雲雲。
薑林將寫好的契約書拿起細細查看,用肯定的語氣道:“這上面只寫了你將為我負的責任,卻絲毫未提我需要對你負的任何責任。”
陸秋白的心思似乎已經飄到別處去:“你願意答應為我掩護,本身已經冒了極大的風險,我又怎敢厚臉皮要求你再做任何事?”
薑林似乎不太滿意,繼續在紙上添加上幾個條目,保證她也會在約定期限內對對方負起世俗意義上的“為妻”之責,這才在最後落下自己的名字,摁上指印。
兩個截然不同的筆跡各自佔據著紙張上的半壁江山,一片清雋穩重,似雪上松,一片筆鋒不羈,如雲間鶴。
薑林將紙上的墨痕吹乾些許,又將它遞回:“我加了一些條目,你再看看吧。”
陸秋白心中略有些訝異地看著她新加的部分,不明白她的用意。
薑林狀做正式地解釋道:“既然是互利互惠的交易,自然是雙方各取所需,又各自未對方提供幫助,沒有單方面付出的道理。”
陸秋白心情複雜地在最後也落下自己的名字與指印,又謄好一份,雙方各自保存。
“那麽接下來,我們談談提親之事吧。”薑林又溫過一壺茶,慢悠悠道。
陸秋白尚不曾仔細了解過這些事,並不知曉其中門道,於是隻好洗耳恭聽。
薑林自懷中取出幾張地契和銀票,推到陸秋白面前。
“這是何意?”
薑林不由得笑了一聲:“婚嫁之事,所需耗費的銀兩可不是小數目,你孤身一人,可有足夠的銀兩?”
陸秋白確實不知這一茬,經她這番點破,一時間感到窘迫不已,自己真是什麽準備也沒做就敢直接上門提這樣的事,雖然只是短暫性的“交易”,但這幾乎等於是讓薑林負擔了大部分的錢財與責任,如何不令她羞愧。
薑林看破她的羞愧,補充道:“你不必感到愧疚,這些就當是我借給你的,今後你有餉銀再慢慢歸還便是。”
而後又細細說了些提親的流程之類的,方才略微放下心來。
二人約定好上門提親的日子,薑林會在這日之前先與母親說好,以免她不答應,也好保證提親的順利。
陸秋白將東西一一收好,告辭離去。
薑林給她的銀票之中不僅包含著聘金以及準備提親所需物件、聘請媒婆的銀錢,還包含著購置一處小宅的錢。
照薑林的說法就是,總不可能在她現在暫居的地方辦這一場婚宴,她的母親若是知道了肯定是不依的,做戲也得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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