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劍刺來,妙行川反應極快,提起箜篌豁然往後一撤,擋在了司南身前。
“錚!”
劍壓在琴弦之上,君一真垂眸,看到少女冷冽的眼:“你看,就這一樣,寬宏大量,你就不如她了!”
君一真怒極,又是一劍橫掃,妙行川還想再擋,卻被司南一把拽到了身後。
司南擋在了妙行川身前,抬手掐住了君一真的劍,死死將他鉗製住。
“這怎麽可能!”
“以□□之身,擋住了君一真的劍!”
“天呐,這人什麽修為!”
不僅是圍觀的修士震驚,就連君子芳與慕容洛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君子芳擰眉,看著司南的面孔,好一會才道:“你可是一源師叔的關門弟子,司南師妹?”
司南夾著君一真的劍頷首道:“正是如此。”
君子芳連忙厲聲道:“一真,收劍,給你師叔行禮!”
君一真連忙收劍,仰頭看了眼司南,滿眼憤恨。
司南松開了君一真,又拱手行了一禮,與慕容洛道:“慕容宗主,我早年與行川在黑鐵城遊歷,她救過我一命。”
“我觀今日,君一真求婚,她不……”
還未等司南說完,妙行川握著她的手,在她識海中與她冷冷道:“要管事你就管到底,給君一真和劍宗台階下。”
“說你我兩情相悅,才打斷君一真求婚的。”
“你要是用我不喜歡君一真這種說辭來蒙混我師父,只怕她是不會同意的。”
司南啞然,連忙換了一套說法:“我與行川,共過患難,按照俗禮我是她師叔,可按年歲,她比我年長一些,也算是同輩。”
“我……”
司南說不了謊話,一說謊話就磕磕巴巴:“我與她……兩情……兩情相悅……”
“原本……是想在今日……向她求婚的。奈何……”
“一真先說了,我後說了……”
她說著說著,發現眾人都看向她身後,很是驚訝的模樣。
司南下意識扭頭看向身後,卻見那向來冷冰冰的神女不知何時微微揚唇笑了起來。
笑意從她的星眸溢出,好似深夜的曇花綻放,美麗動人。
見司南看過來,妙行川伸手點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繼續啊。”
司南這才轉身,掀起衣袍,朝慕容洛跪了下來:“請慕容宗主將行川嫁與我,司南一生,必定傾盡全力,護她周全。”
為了讓自己的誓言顯得更加莊重與堅定,司南甚至立下了天地大誓。
她舉起手,發下了天地大誓:“只要行川能嫁給我,我不單與她結永生永世的夫妻,也與她結永生永世的渡劫之緣。”
“只要她的神魂還在人世間受苦受劫,我永不成仙。”
“我願徘徊無盡海,生生世世辨別出她的神魂,與她攜手再度輪回,直至她從輪回中解脫出來,飛升成仙。”
哪怕是超凡脫俗的修道者,都難渡自身,更何況是渡人。
那時的司南太年輕,以為讀懂了三千道藏,也就讀懂了人心,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誓約有多大的重量。
她話音落下,滿堂寂靜。
就連君子芳也望著她,震驚不已。
司南扭頭看向妙行川,滿是困惑,在識海與她道:“分量不夠嗎?”
啊……這就很苦惱了。
如果不行的話,再把一條地脈作為聘禮奉上?
妙行川望著她那雙純粹的眼歎息了一聲,跪在了她身側。
她仰頭,與慕容洛道:“師父,行川此生已獻身於道,無心情愛。如若真的要與一人攜手同行……“
妙行川扭頭,看向司南,黑瞳漾著水光:“那此人,只能是司南。”
“太陽會落,雨水會乾。花兒枯萎,天星黯淡。雪山消融,川水截斷,雷擊樹死,身隕道消……”
“縱使滄海桑田變幻,可我愛司南,亙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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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會落,雨水會乾。花兒枯萎,天星黯淡……”
妙星玄輕聲呢喃著這一段話,仰頭看向司南,她看著司南那雙多情的眼睛,不知道為何心裡竟泛起了綿密的疼。
那疼痛,好似針扎,帶著一股酸澀與凝滯,催得人眼眶發紅。
司南看著她一幅又要哭的模樣,連忙問:“又是怎麽了?”
“是哪裡受傷疼了嗎?”
妙星玄搖搖頭,抬手捂住心口,望著司南道:“太陽會落,雨水會乾……”
“這段話,我聽過。”
司南順著她的話問:“你娘和你說的嗎?”
妙星玄頷首,淚星在她雙眸閃動:“她……殺了我母親之後,忽然又哭又笑了起來,整個人都瘋了……”
“然後……”
妙星玄閉上眼,腦海中都是妙行川瘋了模樣。
在南海深處的冰川中,妙行川渾身染血,懷抱著箜篌坐在冰床邊,癡癡地彈著。
那琴聲嘔啞難聽,好似崩碎的弦在勉勵支撐一樣,彈出蒼涼的曲調,帶著泠冽的風雪割向四周。
小小的妙星玄被嚇哭了,她蹲在角落裡,捂住耳朵,被風雪刮得遍體鱗傷。
“嗚嗚嗚嗚嗚……”
孩子崩潰的哭聲中,瘋癲的女聲響起:“太陽會落,雨水會乾。花兒會哭,天星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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