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注視著彼此,靈力在兩人四周湧動,竟有些暗潮洶湧的意味。
秦觀月望著她,沒有回話。
秦醉星揚起下巴,眼神倨傲,很是篤定道:“你與她在談論我是不是?”
秦觀月沒有回話,只是以一種審視的目光,將她仔細地打量一番。
片刻之後,秦觀月微微擰眉,沉吟開口:“你記不記得,我入元嬰那一日,從雷霆裡墜落牡丹叢中一事。”
秦醉星沒想到她避開了問題,反倒是主動提起了以前的舊事。
她一怔,抿著唇繃緊了面容道:“姐姐入元嬰之時,我不過八歲。那麽遙遠的記憶,我早就記不得了。”
秦觀月躺在輪椅上,沉聲開口:“我記得。”
“第二日,你就命下人將那一叢牡丹全都伐了。”
秦醉星渾身一僵,扭頭看向秦觀月,聽她繼續開口道:“從前我隻以為你是覺得牡丹傷了我,所以才伐了牡丹。”
“如今想來,應該是嫉妒才對。”
秦觀月扭頭,定定地看向自己的妹妹,與她一字一句道:“父母渡劫失敗,早早去世。我將你一手帶大,對你萬般寵愛,卻滋生了你的貪欲。”
“你不喜牡丹碰我,就伐了牡丹。”
“不惜我身邊的侍女伺候,就找了借口,百般撒嬌,將她們調走。”
“直到偌大的觀星島,我無一人可用。”
秦醉星神色緊繃,仰頭望著被自己毀了一生的姐姐,滿目都是倔強:“怎麽,姐姐從凡間回來之後,從未提過從前的事。”
“現在受了神君的挑撥,終於想起來要算我的舊帳了?”
秦醉星說著起身,從納戒中拿出匕首對準自己的脖子,望著秦觀月眼神又瘋又狠:“我同你說過的!”
“婚宴毒酒,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想害得你修為全失,淪為廢人。”
“你如果要尋仇,好,我現在就能立時自戕在你面前!”
她眼中有淚,眼尾全紅了。
秦觀月歎息一聲,操縱著輪椅來到她面前,伸手取下秦醉星脖子上的匕首:“我不想要你的性命。”
她拿下匕首的一瞬間,秦醉星的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這個妹妹,生得閉月羞花,國色天香,當年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年輕修士。
秦觀月歎息了一聲,抬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淚。
自婚宴那夜的荒唐過後,秦觀月再也沒有主動碰過她。
時隔多年在此被姐姐撫慰,秦醉星淚光中泛起細碎的光。
她怔怔地望著秦觀月,下意識喚她:“姐姐……”
秦觀月歎息了一聲,眼裡都是無奈:“我總以為是我沒有教好你,才讓你一朝得知我要飛升之後驚變,出此下策,將我留在人間。”
她擦掉了妹妹眼角的淚水,自嘲一笑:“如今看來,你從小到大一直沒變過,是我把你錯看了。”
秦醉星一直都是那個秦醉星。
善妒,偏執,瘋狂。
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
秦醉星吸了吸鼻子,眼裡都是淚光。
秦觀月歪著腦袋,審視著她道:“我實在是好奇,這九洲十四海那麽多青年才俊,你怎麽就能挑上自己的親生姐姐。”
“長姐如母,你竟然狼子野心到連人倫都不顧,羞恥感都沒有了嗎?”
秦醉星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眼淚,居高臨下地望著秦觀月:“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為你動情,你自己就沒有半分錯嗎?”
秦觀月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慣會顛倒是非。
她冷笑一聲,坐在輪椅上好整以暇道:“我倒要聽聽,我有什麽過錯。”
秦醉星還真的掰著手指算了起來:“從小到大,我要做什麽你都會答應。無論是伐掉你的牡丹,驅趕你的婢女,你都會同意。”
“自我十四歲開始,你就讓我掌家,閉關修煉。”
“我讓你今日穿什麽衣服,吃什麽丹藥,見什麽人,你都一一遵從。”
“還有……”
秦觀月示意她繼續:“還有什麽?請說。”
秦醉星頓了頓,好一會才開口:“你與飛訣崖有一樁父母定下的婚事,那少女對你愛慕難舍,你卻因我一句不喜,就與她退了婚。”
“這一樁樁,一件件,足以證明我在你心裡重要萬分,我怎能不愛你!”
秦觀月卻覺得荒誕,忍不住冷笑起來,繼而提高了音量,近乎失態道:“可那是姐妹之情!”
“你是我妹妹,這世上唯一的血親,我怎能不將你視作心頭肉,掌上珠!”
秦醉星也紅了眼,她抬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衣領,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那這叢曼陀羅呢!”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叢又一叢的曼殊沙華在她胸口處綻放。
秦觀月一下就窒住了呼吸。
秦醉星敞開衣領,袒露著胸口的紋身,眼中含著的淚搖搖欲墜:“你給我繪製這叢花的時候,為何要避開眼。”
“我成年之後,你為何要在鼓浪嶼閉關不出?”
“秦觀月,你到底在避什麽?”
“是在逃避我,還是在逃避你內心無法直視的欲望。”
她胸前的曼殊沙華開得豔麗,灼目得都要刺傷秦觀月的眼。
秦觀月偏過頭,深吸了一口氣。
秦醉星卻不肯放過她,她們之間隔了數十年的恩怨,為了那點可憐的血親,小心翼翼地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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