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閉目捏訣:“乾坤在上,以我大乘雷劫,請因果之劍!”
清光落下,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可!”
“吼!”
話音落下,天龍裹著因果之劍,直接轟向了萬寶樓。
那劍極快,霎時間落在了司南手中,司南“唰”地一下睜開了眼。
她雙目爆發出駭人的銀光,落在了妙行川的身上。
在那一刻,她看到了無盡海神操縱的死亡之線,看到了妙行川落了滿身的死靈與冤孽。
這是她的因果,穢土轉生之人,必然困難重重,不得好死。
司南望著她身上的因果之線,握住了手中之劍,對準妙行川猛然揮下:“斬斷無盡海,死絕冤魂靈!”
“破!”
一道銀光乍現,直直灌向了妙行川。
妙行川渾身大震,隻覺得渾身一輕,身後傳來了無盡海神的咆哮:“司南!你犯了大忌!”
“你若是不飛升,必將死絕無盡海,魂飛魄散,永不安寧!”
那是死神的報復,在這一刻,九州十四海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個可怕的詛咒。
手中的因果之劍在消散,司南端坐在床上,斂了身上的金光。
天上的靈力漩渦在消散,黎明的光漏了下來,照進了萬寶樓中。
司南端坐在金光裡,緩緩睜開了眼,看向妙行川:“行川道友,因果劍落,你就不是從無盡海召回來的亡魂了。”
她從床上起身,朝妙行川含笑道:“恭喜你重獲新生,祝你今後道途順遂,早日飛升成仙。”
一片寂靜裡,她的笑聲是如此刺耳,又如此的陌生。
妙行川望著她臉上的笑容,看著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再無恩怨。
業火一起,前塵皆斷。
越是痛苦,越是糾葛難忘的事情,越是如過眼雲煙,驟然消散。
因此,越是痛苦,司南的晉升越快,忘得也就越快……
妙行川在她的笑容之中,遍體生寒。
她沒有接話,只是這般看著司南,眸光深深。
司南也望著她,沒有再說些什麽。
一旁的妙星玄望著她二人,隻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泛著窒息的冷。
她隱約猜到了司南的體質帶來了什麽,是被削減到朦朧的感受,是被遺忘的珍貴記憶……
她扭頭看向妙行川,她看著對方抿緊的唇瓣,心中升起一絲一縷的疼。
娘……
她在轉頭,看向好似一無所覺的司南,又在心中輕喚:“師父……”
好半晌,妙行川才像是認命一般,輕輕開口:“借你吉言。”
“你也是,道途順遂,早日飛升。”
至此,夾在兩人中間的司妙聖才長舒一口氣:“今日真是大喜,星馳師姐身體複原,行川師姐斬斷因果新生,不如就再喝一場?”
司南搖搖手,言道:“不了。”
“我還有要緊的事,得回七星峰一趟。”
司南朝妙星玄招招手:“玄兒,過來。”
妙星玄看了眼妙行川,連忙跟了上去:“師父。”
司南拉住她的手,與她溫聲道:“喚你的鎮妖劍回來,我們回七星峰。”
妙星玄點點頭,抬手捏訣:“血牙,回!”
抱著酒壇子的蛟龍“咄”地一下從龍柱拔出,回到妙星玄手中。
小蛟龍喝多了還在罵罵咧咧:“誰在打擾我喝酒!誰!”
妙星玄連忙將它詔入識海,司南抬手捏訣:“流風飛雲!”
她折了一支擺在桌上的花枝,踏著花枝而起,單手牽住了妙星玄,扭頭對妙行川道:“行川道友若是有空,請來七星峰多看看玄兒。”
“再會!”
她破開了萬寶樓的窗戶大門,迎著清光,飛向了天際。
妙行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好一會才彎唇輕笑:“再會。”
一旁的司妙聖見了,頗有些膽戰心驚:“行川師姐……”
妙行川看了她一眼,司妙聖絞盡腦汁勸慰道:“星馳師姐她…琉璃骨……這等傳說中的聖體……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妙行川臉上帶著笑,眼中含淚:“你不覺得,司南很苦嗎?”
“人生八苦,樣樣艱難。她需要每一樣都體驗過,痛徹心扉到極點,擔驚受怕到極點,確認了自己的心那一瞬間,琉璃骨就會升起業火焚燒殆盡,忘卻痛苦。”
“她嘗過愛恨,可回想起來,都是朦朦朧朧的……因此愛不深,恨不深……“
“溫潤,克制,淺嘗輒止……”
妙行川臉上流下兩行清淚:“常人都需要拿起,才能放下。她沒有拿起,是因為不需要拿起。琉璃骨的存在會讓她輕易放下不屬於道的一切。”
妙行川轉過頭,看向司妙聖,提出了一個問題:“你說,是琉璃骨在活著,還是司南在活著?”
“她真正想要的東西,真的是道嗎?”
妙行川一連兩個問題,將司妙聖問在了原地。
司妙聖一怔:“這……”
妙行川擦掉了臉上的淚水,重新看向了天邊。
這時,黎明的曙光乍現。太陽從天際的雲層,綻放出第一縷光。
清泠泠的光落在妙行川身上,令她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
她已經不恨了。
她也不糾結了。
司南的愛與恨,就像那柄因果之劍,就此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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