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模樣,看得妙星玄心頭重重下沉。
她搖搖頭,甩開司南的手,一把擁住了她,朝她懷裡撞去。
“師父……”
妙星玄抱著司南的腰,將臉埋入她的胸膛,淚珠滾滾而下。
——————————
司南收了匕首,將她抱起,抱回洞府,端坐在小榻上,將她抱在膝上,如同兒時那般輕哄。
“你是不是因為,師父要飛升了,要離你而去而感覺悲傷?”
妙星玄窩在她懷中,不停地流淚。鮮主福
她哭得靜默,也不回答司南的問題。
司南一顆心被水泡發了一樣,又酸又漲,
司南抿唇思索片刻,與她言道:“師父與你遊歷歸來,已經接近大乘巔峰。我有預感,不過三五年,我就得飛升了。”
“這是避無可避之事,我也……”
妙星玄掉著眼淚,聽她這般說,淚滾得越發洶湧。
司南抬手擦掉她的眼淚,連忙哄:“好了好了……師父不說了……師父不說了……”
她將妙星玄攬入懷中,哄小孩那樣哄她。
她知道這小女從小就粘著她,知她要飛升離去,必然會很難過。
原想著趁她心情好,才與她說的。
卻不曾想,把她惹哭成這樣。
早知如此,不如不說了。
司南不再多言,她只是橫抱著這孩子,將她摟在懷裡,很是愛憐地吻著她的發頂,額頭。
她的一舉一動,都極為珍惜。
妙星玄在她的安撫之下,漸漸平息。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呼吸調整好,才顫抖著開口:“師父……”
司南擁著她,用下巴輕蹭著她的額頭:“嗯……”
妙星玄仰頭望著她,眼尾發紅,雙眼濕漉漉的:“你要飛升,我很開心。”
司南垂眸望著她,卻見她滿眼真摯道:“真的,我很開心!”
司南抿著唇,望著她沒有說話。
妙星玄卻小心抬著手,摸著她的下巴,既小心,又憐愛:“人世間是非常痛苦的,玄兒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
“修道是為了擺脫自身的枷鎖,是為了前往更遼闊的宇宙。”
“師父若是飛升了,就是天上的星星,永遠都自由了。”
“所以玄兒很開心。”
司南將她身體扶起來,端坐在自己的腿上。
妙星玄跨坐在她腿上,捧著臉看她。在這一刻,她們的目光是互相平視的。
司南望著她眼尾的紅,好一會才道:“你真的覺得很開心?那為什麽一直在哭呢?”
妙星玄破涕為笑,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玄兒是喜極而泣。”
“雖然,師父離開了我,我會很難過,但師父飛升了……”
“擺脫人間的痛苦,我真的萬分欣喜。”
她說得真切,沒有一絲謊言。
司南松了一口氣,但又覺得有什麽東西空落落的。
僅僅是風一吹,都泛著疼。
但那只是一瞬的疼,很快,司南調整過來,同樣露出了一個笑容:“玄兒能這麽想真的很好。”
她伸手,主動將妙星玄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後腦杓,溫聲道:“在這世上,師父其實最舍不得就是你。”
妙星玄渾身一怔,聽得司南道:“師父六親緣淺,未曾體會過父母友愛,師長溫情。”
“雖幾次出生入死,嘗過情愛,但最終也都如手中流沙一般,隨風逝去了。”
妙星玄長到這麽大,從未聽過司南主動吐露過自己一絲一毫的事情。
這還是第一次。
“大抵是這世上所有一切,都如鏡花水月,夢幻泡影,莊生一夢,沒有什麽值得留戀,也沒有什麽值得貴重的。”
“可玄兒……”
司南說到這裡,停頓了起來。
妙星玄下意識握住了手,攔住她的肩膀,追問道:“師父要與我說什麽?”
司南握住妙星玄的手,仰頭望著她,與她道:“我……”
司南並非笨拙之人,此刻看著妙星玄的眼睛,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人對自己的養育的事物,都有一種對方全然屬於自己的希冀。
司南知道這是不對的。
可在這世上,每一個人都不曾堅定地選擇過她。
只有星玄,每一次,每一次都會擋在她身前。
她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弟子。
妙星玄看著司南的眼睛,歎息一般將手蓋在她的眼睛上,與她輕聲道:“師父不用再說了。”
“我明白的。”
“我都明白的。”
她是司南在這世上最舍不得人。
等司南像是忘了妙行川一樣,把她給忘了,就會渡劫飛升了。
在這一刻,妙星玄清晰地,刻骨銘心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悲哀。
她與她娘一樣,都是司南的一道劫。
——————————
杜鵑花開得最盛的時候,七星峰又重新響起了打鐵聲。
伴隨著火星四濺的打鐵聲響起的,是清冽的擊築聲。
不過比起先前的擊築聲,如今妙星玄的擊築聲,越發的哀怨,淒美,在悠悠空谷聲響起,比琵琶還幽冷。
她情緒不好,彈一首殺氣凜然的飛雪玉花,都能彈成幽怨小調。
築聲好似泡在水裡,嘔啞悲愴。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