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剛,那個惡劣的堪比犯罪的吻,超出了霍煙所有的理智。
她唾棄自己,何時變成一個隨心所欲的禽獸,竟然沒有半點把控能力?
與此同時,臥室床上,藍蘇躺在棉被上反向把自己裹成一個卷。半張臉都藏在被子裡,眼睛在黑暗中沉入谷底。
霍煙是故意的,故意在她反擊的時候強吻她。她在用實際行動宣示主權,宣示她永遠站在製高點,恃強凌弱居高臨下掌控一切的主權。
她告訴她,縱然你有心反抗,但你始終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聰明的掌權者,真的很可惡。
心情在沒有開燈的黑暗房間裡墜入湖底,除了發現自己永遠無法反抗之外,方才的一個畫面也讓她震驚——
霍煙被她推開時,後腦杓撞牆,頭髮在臉上鋪開的畫面。
人的記憶是破碎的,尤其時隔久遠。
曾經在12歲,她護送著價值連城的周朝錢幣逃進越南的一座寺廟。那時,她救下一個坐輪椅的女人。但生死攸關,來去匆忙之間她並未記清那人的長相,隻記得她將人撲倒躲過流彈時,對方撞到草地上,也是跟霍煙一樣,腦袋撞到地面,半長的頭髮如合歡花的花瓣一樣在臉上鋪開。
或許,霍煙就是那個人,又或許,只是命運交錯的一個巧合。
她不可能為了求證霍煙的身份,就暴露自己曾經那段刀口舔血的人生。恐怖、血腥、凶險,就連她自己也不願回憶。
退一步講,當年的驚鴻一瞥只有短暫的一幀畫面,連記憶都算不上。那是她逃命途中救下的一個生命,應該陽光、溫柔、無害,剛好跟今晚的霍煙是兩個極端,丈量中間的是無休止的冗長人性。
她怎麽可能說服自己,那是霍煙?
第46章 二次吻(一)
荒唐的夜晚如滴入礦泉水的黑墨, 無聲無息地蔓延開去,滲漏每一個角落。
藍蘇發現, 她越發看不清霍煙了。從前隻覺得是一個城府深沉的殘疾商人,如今殘疾是假的,她又猜到底為什麽會裝殘,而她知道自己不是藍二小姐之後,為什麽沒有質問藍家,反而替她瞞了下來。
就像川劇,揭下一層面具之後,下面竟還藏著許多,紅黃藍青, 層層相接,除非露出川劇演員的真面目,觀眾始終無法看清真相。
太多梳理不清的帳目糅雜成毛線團,藍蘇最終在裹成春卷的被子裡睡去。
夢中不甚安穩,似乎有人來摸她的頭髮, 輕輕用指腹觸碰她的鼻子。想睜眼看看是誰, 但她實在太累, 終於還是沒能睜眼。
生物鍾的關系, 她6點就醒了。
輕手謹慎打開房門,客廳那張長沙發上,霍煙睡得正香。
面朝上仰躺著, 躺得又平又直,交錯蓋兩件外套,大衣蓋著上半身, 西裝蓋著腳,左手放在大衣裡, 右手抬起,與腦袋彎曲成三角形,手背搭在額頭上,指甲平整的手指松散卷曲著,褪去平日所有的凌厲,像個安靜的漂亮布偶。
沒有床,沒有被子,沒有枕頭,有些可憐。
活該。
藍蘇心裡罵她。
然後掏出手機,打開相機對準毫無防備的某人。
這是她最近從粉絲超話學會的,叫做“黑歷史”,日後霍煙再欺負她,或者想讓她做不想做的事情,這張照片就能派上用場——想當初,你也有狼狽的一面,一人各退一步,你收手,我刪照片。
哢嚓!
手機忘了靜音,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記快門聲,將睡眠一向就淺的人驚醒。
“嗯。”
眼皮下的眼珠滾了兩下,掀開眼簾,恰好看到大清早在客廳散步的藍蘇。至於為什麽散步麽,自然是收手機的時候手忙腳亂,只能用散步掩護。
“你起來了。”
霍煙並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緩緩從沙發坐起,額頭還頂著手背放過的紅印。
藍蘇強壓偷拍的慌亂,倉促地喝了口水,背過身去不看她:
“嗯,我要上工。”
每天拍戲,她需要6點起床,6點半開始化妝做造型。藍蘇一向喜歡比約定時間早到幾分鍾,便6點準時起床。
可是,那天是個意外。
“劇組停工了。”霍煙語出驚人。
“什麽?”
“警察要查案,劇組已經封了。”
“封到什麽時候?”
“等通知,我也不是警察。”
霍煙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手從頭頂往後梳了下頭髮,把雜亂的額發攏到後面,隨即用一根皮繩扎穩。
藍蘇瞟了一眼,匆匆收回目光。耳中突然響起前幾日化妝師們討論的“頭骨飽滿”的頭型,後腦圓滑,顱頂高,即便梳這種緊貼頭皮的髮型也會呈現出立體的視覺效應。
霍煙就是這種頭型。
尤其她是栗色的發色,淺色調更能顯示物體的輪廓,每一寸骨頭都長得恰到好處,勝過娛樂圈絕大部分女明星。
拋開性格,霍煙還是很耐看的。不,縱然加上她那討人厭的性格,她的容貌依舊可以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排上前茅。
藍蘇平心而論,確實比顏昭溪好看一點,比曲棠也好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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