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蘇無力扮演千金小姐,更無力飾演恩愛妻子,她只知道,她這麽多年唯一想要守護的姐姐生死未卜。
“消防已經去了,你先回來,回來再說。”
那是霍煙第一次看到藍蘇失態,慌亂到臉色慘白,眼神失去焦距,張皇無力地癱坐在排椅上,隨後又跟發瘋一樣跑去購票台。
“我,我買票!”
“Excuse me? Can I help you?”
那是在泰國,工作人員聽不懂中文,隻用英語問她。
“I,I......”人在慌亂時會喪失語言功能,藍蘇隻覺得有一塊石頭卡在喉嚨口,只能擠出破碎的幾個音節。
萬幸,在這慌亂之間,一個溫柔的手掌接過她的護照,遞給工作人員,用熟練的英語說:
“Please,I want to buy a ticket for this flight. Here\'s the passport.(勞駕,我想買這個航班的機票,這是護照)”
第47章 二次吻(二)
濱海島突然發生大火, 磅礴的火勢幾乎蔓延半個島嶼,成片的棕櫚樹燒得焦黑, 濃煙飄了足足七海裡。
“你姐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把她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藍浩天書房,門窗緊閉,身後的伯爵畫像佔滿半面牆壁,油畫質感反射出顆粒,伯爵的眼睛瞪著前方,尖銳如刀。
藍蘇站在書桌對面,藍家自小的規矩讓她只能筆直地站在藍浩天對面,兩手垂在腿側, 如舊時代的奴隸一樣卑躬屈膝。
隻是,緊皺的眉頭暴露了她的急促:
“轉移到了哪裡?”
藍浩天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水表面漂浮的茶葉,說:“一家醫院,也是很好的私立醫院,你放心。”
藍蘇連忙說:“我想去看看她。”
“嗯?”
藍浩天乾瘦, 50出頭臉上就已經顯出老態, 眼皮如橘子皮一般褶皺, 往上掀起時, 上眼皮耷拉松弛,將眼珠遮住一半,多了幾分凶態。
藍蘇抿唇, 意識到自己剛剛有點著急,於是放低了音量,懇求道:
“父親, 她是我的親姐姐,我想去看看她。你放心, 我不會待很久,隻用看一眼,確認她是安全的,就行了。”
藍浩天卻不松口:“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她沒有生命危險。”
說著,語氣深邃起來:“你要想見她,也不是不行。但你知道,我在這行打拚這麽久,從來不做慈善。”
換言之,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出嫁後久久沒為藍家做事的藍蘇,終於還是因為軟肋再次被控制。
說到這裡,藍蘇心裡明白,濱海島的大火是天災還是人禍不重要。重要的是,藍浩天利用這場火告訴她——你姐姐現在在我手上,而且,我把她轉移到了隻有我知道的地方。
“父親要我做什麽,我義不容辭。”
藍蘇終於還是低下頭來。
走出藍家大門的時候,天是陰的,烏雲團成團積壓在半空,顏色介於灰與青之間,像要下雨又始終沒有雨點,隻是混著呼嘯的風聲一起肆虐著,狼狽為奸地掏空凡人的身體。
肩上掛著的單肩包將大衣勒出深印,包裡除了隨身的東西,隻多了一張張姨給的中藥方子,說是調理女性氣血的。
回頭,高大的法式大宅建築籠罩在鴉青色的日光中,像一口巨大的鍋,無端端扣到頭頂。在這座建築生活十一年,到頭來,刀還是刀,整棟房子裡,也隻有張姨一個下人關心她。
“霍家有幅畫,叫《黑山》。你拿出來,交給我,我就帶你去見蘇沁。”
藍浩天的話縈繞在耳邊,如烏江冤魂的詛咒,斷斷續續,綿延不絕。
話面意思,是“拿”。
實際上,是“偷”。
被司機一路沉默寡言地接回去,進門,霍煙正給Mini滴眼藥水。嬌弱的貓咪發出抗拒的咪咪聲,卻隻是揮了揮爪子,乖乖讓霍煙給它上藥。
“咪~”
然後撒嬌地在她懷裡蹭弄,眯著眼睛打滾。
“回來了。”
看到門口的人,霍煙抱著貓起身。一旁的小蘭看她肆無忌憚地站了起來,連忙想一把按她回去,被艾厘拉住——霍煙敢這麽做,顯然,藍蘇已經知道殘疾是假的。
“嗯。”
藍蘇把單肩包掛上衣架,看似自然的動作卻比平時慢了幾分。心裡藏著事,掛在臉上沉甸甸的,用盡全部演技去粉飾太平,卻還是有瑕疵。
“今天吃什麽?”
她擠出一個笑,故作輕松。
小蘭城府淺,隻能看到最表面的情緒,樂顛顛地跑過去幫她把脫下的外套掛好,笑著說:
“燉了烏雞湯。特別濃,雞肉都燉爛了,就燉了兩碗給你和霍總。你們這趟辛苦了,得補下.身體。”
藍蘇一面往餐桌走一面擴胸松了下筋骨,“好,那我要大吃一頓了。”
小蘭屁顛顛跟上去:“嗯!必須的!”
一頓飯吃得再尋常不過,偶爾聊兩句工作,偶爾說兩句家常。
然則,不知是藍蘇的演技尚未到爐火純青那一步,還是霍煙的眼睛太毒,在那張故作輕松的面具下,一個被枷鎖固定在荊棘遍布的十字架上的靈魂若隱若現,讓人心中一揪。
洗過澡,霍煙沒有像往常那樣關門,臥室門大敞著,沐浴的香氛味順著空氣緩緩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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