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發福,藍浩天虛胖不少,唐裝下的肚皮高高鼓起,扣子緊繃,在崩開的邊緣反覆磨煉。
自顧自端起茶盞, 吹去表面的茶葉, 冒著熱氣呷了一口。
“霍總, 沒記錯的話, 這是我們第二次喝茶。”
第一次,敲定了霍煙與“藍家二小姐”的婚約。
霍煙遊刃有余地抬了抬頭,“藍總好記性。今天大駕光臨, 應該不是喝茶這麽簡單吧?”
藍浩天也不繞圈子,直截了當說:
“當初你跟小蘇結婚,我們可是簽了兩年的合約。任何一方擅自終止婚約, 是要賠付一千萬違約金的。這一點,霍總該不會忘了吧?”
“當然沒忘。”霍煙語氣平淡, 放慢速度說,“這筆款項我稍後會打到藍蘇的帳戶上。”
藍浩天愣了一下,將茶盞放回茶幾,重新擠出一個微笑:
“霍總,您跟我開玩笑呢。合約是我簽的,違約金,當然是打到我的戶頭。”
“是麽。”
霍煙朝身後的艾厘抬手,一個牛皮紙袋放了上來,用拆信刀撥開封口膠,拿出當初簽定的原始合同,翻到第二頁,放到茶幾上。
“第三大點,第四小點。若甲方,也就是我,單方面解除婚約,需賠付藍二小姐一千萬。”
藍浩天拿過合同,跟藍姍交換了一個眼神——當初確實是這麽簽的。本想的是讓藍小玉嫁過來,她沒什麽主見,一千萬自然全部都進他藍浩天的口袋。誰知陰差陽錯,藍蘇頂替而上,一身的硬骨頭。
“藍二小姐,說的也不是藍蘇。是我的二女兒。”藍浩天打算講出實話,“她已經過世了,按照繼承法,我是她的直系親屬,這筆錢也應該給我。”
一千萬,能讓一個瀕臨破產的公司起死回生。
“噢,原來是這樣。”
霍煙寬容無比地表演出相信他的話的模樣,嘶了口氣,轉而說:
“這樣的話,那藍先生,你可是違約了。合同上清楚寫著,我結婚的對象,是藍家二小姐。如果您找人頂替,那可是嚴重違約......得賠三千萬。”
這下,藍浩天被扼住了命運的喉嚨,朝藍姍遞了個求助的眼神。
藍姍合上合同,規規矩矩放回茶幾,為藍浩天的口不擇言找補:
“霍總,您誤會了。我父親的意思是,二妹早前過世,藍蘇是我們家的養女,論資排輩,她就是如假包換的二小姐。”
藍浩天趕緊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藍姍接著說:“違約金的事先不談。你跟小蘇都是公眾人物,這離婚了,你一分錢不給,傳出去,恐怕不好聽吧?”
說著,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艾厘看了眼監控,回頭對霍煙說:
“霍總,是記者。”
藍蘇捏緊拳頭,藍浩天跟藍姍,是想用媒體的壓力,逼迫霍煙掏一筆可觀的撫恤金。
6家媒體,6台攝像機,12名記者。
藍蘇的臉色沉了下來:“父親,我已經發了離婚聲明,讓記者鬧到家裡來,沒必要吧?”
藍浩天點了根煙,浮腫的臉擠出幾道皺紋:“霍總要是問心無愧,就不怕媒體介入。”
霍煙配合地點了下頭:
“剛好,我這裡也有一些消息,要跟媒體聊聊。”
目光一挪,看向艾厘:“讓他們進來。”
十幾個人轟然湧入,將沙發外圈團團包圍。經過上次無雙娛樂推翻輪椅的鬧劇,各家媒體也收斂許多,為首的記者微笑著表明:
“霍總,藍總,你們要談什麽,盡管談,不用考慮我們。我們隻是在旁邊站著就好,不會打擾你們。”
霍家是整個蘭濱市最要面子的大家族,為著所謂的家族顏面,霍煙就算一分錢不想給,也不得不給。
頓時,藍浩天便有了人撐腰,叼著香煙往沙發上一靠,揚起下巴,說:
“霍總,你剛說,你也有話要跟媒體說。趁現在大家都在,就一起說了吧。”
霍煙推了推金邊眼鏡的鏡框,刀子般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藍浩天,冰冷的刀切開西紅柿,紅色的汁水順著砧板流淌。
出口的音色驟冷:
“藍蘇在藍家生活十一年,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當過女兒?”
藍浩天似被蛇咬了一口,周身清寒,心虛地瞄了眼最近的鏡頭,硬擠出一個笑:
“這話說的,見鴻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意外死了,他的女兒,我肯定當親生的來養。不然,藍蘇早就餓死街頭了。”
同樣的說辭他這些天應付了十幾家媒體,儼然樹立起偉大父親的形象。
說藍蘇是“藍家的女兒”的是他,說她是“藍家的刀”的,也是他。
霍煙的食指在輪椅扶手上敲打著,嗒,嗒,嗒......倒數著低等生物的生命周期。她放慢了語速:
“這麽多年,從沒聽過藍家有個女兒叫藍蘇。反而,聽說藍家有把很鋒利的‘刀’,怪就怪在,這把刀,跟我結婚之後,就再沒出現過。”
話說到這個地步,十幾個記者統統瞪圓了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鏡頭統統對準藍浩天。
藍浩天滿頭大汗,霍煙顯然是讓人查過藍蘇的底了,不然就是藍蘇自己說的,再瞞已經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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