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忍冬心尖突地一跳,又漸漸慢下來,回身去關門。
“翟老板。”郭大姐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翟忍冬頓了一下,把門閂上,轉身看著郭大姐說:“抱歉,說到沒做到。”
郭大姐瞬間紅了眼眶:“不怪你,不怪你!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
翟忍冬說:“這次準備去哪兒找?”
郭大姐偏頭看了眼外面,臉上透出迷茫:“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翟忍冬:“可以在這兒等一等,大雪天他們走不遠,辛姐已經去找了。”
他們,郭大姐的女兒和現在的父母。
郭大姐說:“不了。”
翟忍冬“嗯”一聲,說:“好。”
郭大姐個子矮,直視翟忍冬的時候需要把頭抬得很高,往常她不擅長這麽做,今天也是反覆猶豫了很大一會兒,才抬頭看著翟忍冬說:“好姑娘,難為你了。”
翟忍冬微怔,沒聽懂郭大姐話裡的意思。
郭大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上前抱住她說:“有你惦記著,你媽媽不管在哪兒都一定會很幸福。”
一瞬間,翟忍冬的視線劇烈抖動,過後慢慢垂落下來:“我知道。”
後面,郭大姐還說了一些她會好好對自己,會繼續找女兒的話,她說總有一天能帶著女兒們過來看望這個照顧過她們媽媽的好心姐姐,讓翟忍冬不要擔心她。
翟忍冬一一答應,送她離開,之後就一直站在雪地裡。
雪在她肩上蓋了一層又一層。
“哭了?”
身後的聲音突如其來。
翟忍冬摩挲著口袋裡的項鏈,動了動嘴唇:“眼睛不好就去配眼鏡。”
紀硯清:“誰眼睛不好?”
翟忍冬:“……”
黎婧的賣身契可以拿出來撕了。
翟忍冬轉身往回走。
一閃而過的瞬間,紀硯清看到她的睫毛是乾的。
紀硯清挑挑眉,看了眼郭大姐離開的方向,跟在翟忍冬後面回店裡。
一進門,紀硯清就聽到黎婧在嚷嚷:“你胳膊都快斷了,還要車鑰匙幹嘛?!開得了麽你!”
翟忍冬斜黎婧一眼,淡淡道:“不打破傷風,不補狂犬疫苗,哪天口眼歪斜,哈喇子掛一下巴了,你伺候我?”
黎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黎婧抄起櫃台上的座機說:“我打電話讓小邱送你?你現在的臉白得跟劉姐甕裡的麵粉一樣,我懷疑你一個人會有去無回。”
翟忍冬短促地笑出一聲:“餿飯不止發酵了你的腦子,連良心都腐蝕了。”
翟忍冬伸手從櫃台裡拿出車鑰匙,下一秒,被紀硯清用手指勾走。
翟忍冬和黎婧同時看向紀硯清,後者說:“我送翟老板。”
黎婧刷一下看向翟忍冬。
翟忍冬說:“我沒錢請司機。”
紀硯清勾著鑰匙微笑:“我,你也請不起,不過……”
黎婧興致勃勃:“不過什麽?”
紀硯清低頭看著車鑰匙上的掛飾說:“你老板姐都叫了,我不得拿出點當姐的誠意?”
黎婧一愣,指著翟忍冬的鼻子就吼:“好你個翟忍冬,果然在背著我勾搭紀小姐!”
翟忍冬:“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黎婧故意張了一下嘴,說話鏗鏘有力:“你敢說你沒叫!”
紀硯清看熱鬧不怕事大,緊隨其後:“你敢說你沒叫?”
翟忍冬轉頭看向紀硯清:“我叫的是你?”
紀硯清說:“我聽的是你叫。”
黎婧:“你就是叫了!”
翟忍冬:“…………”
翟忍冬帶著一身冷酷的沉默率先出門。
紀硯清把車鑰匙勾到黎婧跟前,晃了晃下面的掛飾:“嗯?”
黎婧“哈哈”兩聲,心虛地解釋:“我一天天的就在店裡打轉,真沒有鑰匙可以掛它。”
紀硯清把鑰匙往手心裡一攥,轉身往出走:“人性的溫暖。”
黎婧:“啊?”
借花獻佛,送她老板一個掛飾就從涼薄變溫暖了?
紀小姐做人這麽草率的嗎?
————
翟忍冬打疫苗要去縣城的疾控中心,離小鎮將近一百公裡。
紀硯清路不熟,開得比較慢。半路休息,她下車活動了一會兒,再上來,忽然意識到翟忍冬從上車就一直側身對著窗,沒有在座椅裡靠實在。她後脖子裡的傷裸露著,暗色的血塊凝結在傷口上,顯得猙獰。
紀硯清忖了忖:“翟老板?”
翟忍冬閉著眼睛沒動。
紀硯清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別裝了,知道你沒睡。”
翟忍冬還是沒有動靜。
紀硯清蹙眉,想起早上探翟忍冬鼻息時,手指上異於常人的溫度。她搓了一下那根手指,微抬著伸向翟忍冬額頭。
剛碰到,手指下的人一頓,偏頭躲開:“別動我。”
紀硯清眯了一下眼,收回手說:“翟老板,你確定我們和好了?我怎麽感覺你跟我說話的口氣還不如之前?”
翟忍冬揉著頭髮坐起來:“刻在骨子裡的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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