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婧:“對啊,眼睛不舒服而已。”
那,公交車上呢?
紀硯清無端想到這裡。
沒來得及細思,樓梯上突然傳來深淺不一的腳步聲。
紀硯清不用猜就知道是誰的。
想起她昨晚忘恩負義的言辭,紀硯清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沒心思再去深究其他。
不一會兒,郭大姐蹣跚著步子走過來,問黎婧:“小黎,翟老板呢?”
黎婧出來的時候翟忍冬已經走了,她不知道:“沒看到啊,可能還在睡覺。”
郭大姐點點頭:“那我在這兒等等她。”
郭大姐把肩上的背包放下來,坐在爐邊。
幾乎同時,紀硯清冷著臉起身。
黎婧上看看下看看,一時不知道是先問郭大姐要走,還是先問紀硯清要走。
短暫猶豫,黎婧把視線從坐到窗邊的紀硯清身上收回來,問郭大姐:“又要走了?”
黎婧已經知道孩子沒找到的事了,雖然失望,但也理解這件事的困難,她只是歎了口氣,和之前幾次一樣說:“我去讓劉姐弄吃的。”
吃的是給郭大姐帶去路上的。
以前她除了感激,什麽都不能做,這次她連感激都覺得羞愧。
郭大姐連忙拉住黎婧的手說:“不用不用!”
黎婧:“老板都交代好了的,不照辦,她肯定又是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郭大姐一愣,瞬間涕泗橫流,急得不明所以的黎婧直跳腳。
紀硯清全程冷臉。
她這輩子,最恨兩種人,一種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比如駱緒、溫杳和這位郭大姐,另一種是無能狂怒的窩囊廢,比如……
紀硯清冷笑一聲,怒氣突如其來,她煩躁地握住口袋深處的打火機,不斷將蓋子推開,扣上,推開,扣上……
過了差不多三四分鍾,紀硯清的情緒完全平複下來,她松開打火機,視線透過玻璃窗往外一瞥,眉毛不自覺挑起。
辛明萱車邊,翟忍冬和她並排靠著,兩人身高接近,身形相似,連曲一條腿插兩手兜的動作都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可能是翟忍冬今天看起來有點蔫兒。
……應該是從沒找到孩子那秒開始,她的腰就向下彎了一點。
一旁,辛明萱說了句什麽,翟忍冬點點頭,轉身拉開車門拿了樣東西出來。
是煙。
兩人估計都不常抽,身上沒火。
翟忍冬側身坐進車裡,打開電源,十來秒後熄火,叼著根點著了的煙——點煙器上點的——靠回辛明萱旁邊。
薄薄的煙霧恍惚一片,和翟忍冬身邊的大雪渾然成景。
翟忍冬在煙霧中閉上了眼睛。
辛明萱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眉頭緊鎖。
紅色火星被風吹得忽明忽滅。
翟忍冬似乎只是叼著,沒有吸進去,煙就燒得很慢。
到一半,辛明萱唇間也含了根煙,偏頭抵上翟忍冬那根。
從紀硯清的角度看過去,她們像在接吻。
第19章
紀硯清的目光有一瞬間定格, 然後就懂了翟大老板對自己冷淡,卻願意給這位小姐正眼的原因:親疏有別。
紀硯清了然地笑了聲,將視線挪開到其他地方。
車邊,辛明萱咬著點燃的煙離開, 說:“放久了, 有點潮。”
翟忍冬已經睜開了眼睛, 聞言垂著眼皮吸了一口因為潮濕變得刺辣的煙, 把它拿到手上, 之後再沒有動過。
四野風來,左右亂踅。
煙燒完的時候,辛明萱和翟忍冬告別。
翟忍冬問:“什麽時候再來?”
辛明萱笑了一聲, 低頭拍著身上的雪:“找到想找的了,或者累得找不動了。”
翟忍冬蹙眉, 張口欲言。眼神定格, 看到辛明萱臉上的淡然和堅持,翟忍冬抿了一下嘴唇, 把話都咽回肚子。
辛明萱從口袋裡拿出手套,邊戴邊說:“那位郭大姐的女兒, 我也會繼續找,你讓她在店裡等著, 或者去周邊走走都行, 總之不要著急, 人海茫茫, 找個會認路的都難如登天,何況是那麽小兩個小孩兒。”
翟忍冬:“嗯。”
翟忍冬幫辛明萱拉開車門。
辛明萱側身上車。
“嘩——”
車窗降下來。
翟忍冬對裡面的人說:“一路順風, 提前新年快樂。”
辛明萱拉上安全帶抬頭:“新年快樂。”
翟忍冬往後退了一步,騰出地方讓辛明萱拐彎。
辛明萱換擋, 腳將要從刹車換到油門的時候頓了頓,忽然說:“忍冬。”
翟忍冬垂眼看過去。
辛明萱說:“她隻來這一次,你不在春天趕到之前讓她看見你,這輩子就沒機會了。”
呼嘯風聲在某個瞬間消失殆盡。
辛明萱說:“想好,要麽藏好。”
車子徐徐駛離,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
翟忍冬目送辛明萱到看不見後,轉身往回走。
“吱——”
門打開。
翟忍冬抬起頭,猝不及防撞上了紀硯清意味深長的目光,那裡除了戲謔、玩味和了然,再沒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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