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7月13是個晴天。
傍晚六點, 翟忍冬在機場接到黎婧和陳格,帶著她們往劇院走。
三人檢票進來的時候剛好遇到溫杳、駱緒、江聞和小丁。
小丁已經有大半年時間沒見過翟忍冬,一看到她就哭。江聞讓她克制點,說自己隨身帶醋, 真打翻了沒法收場。
黎婧差點沒給江聞的話驚昏過去。
她挖空腦子也想不通江聞那個年紀, 那個氣質, 怎麽就被小丁個矮冬瓜給拿下了?!
簡直匪夷所思!她不理解!
一旁, 溫杳戴著口罩, 打扮得很低調。
這是她第一次作為一個完全的局外人,觀看紀硯清的演出,心裡的激動溢於言表。
“好久不見。”溫杳克制著興奮和翟忍冬打招呼。
翟忍冬“嗯”了聲, 隨即朝旁邊的駱緒點頭。
“這邊。”
翟忍冬走到前面給幾人引路——這邊的劇院,她之前陪紀硯清來過幾次, 知道怎麽走。
紀硯清給幾人留的都是親屬票, 位置很好,但不在正中間。
黎婧鬱悶:“老板, 我們靠邊也就算了,怎麽你也在邊上啊。”
翟忍冬:“我要求的。”
一, 中間的位置,她早在16年被紀硯清帶回家鄉談戀愛的時候就已經坐過了, 不必再佔第二回;二, 今天是紀硯清的主場, 但不是她主演。她都不上台, 她還去中間幹什麽?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 她來劇院的目的始終都只有一個:見紀硯清。
溫杳的位置和翟忍冬挨著。
坐下之後,翟忍冬發微信和紀硯清說了一聲。
【除了辛姐, 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辛姐收到了那個人的消息,臨時改道過去確認,不一定能趕上今天的演出。】
紀硯清沒看到這兩條信息,她正和白林在後台做最終的確認,忙得不可開交。
今天這場演出是她們共同努力的成果,涉及到的所有事情都要她們親自確認了才能放心。
翟忍冬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複,收起手機放進口袋,和之前那些年一樣,安靜地看著台上的幕布。
7:30,演出開始,舞台兩側的屏幕上播放著演員和製作單位信息,厚重的紅色幕布在音樂聲中緩緩拉開,暴雪、狂風撲面而來,一個背著行囊,雙眼被雪灼傷了的高瘦女人托著從冰層裡鑿出來的屍骨,在漫天大雪裡踽踽獨行。她身後沒有足跡,身前沒有路,只看到開場的人,還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接下來會去向哪裡。
未知讓情緒變得豐滿,輕而易舉就被紀硯清用150分鍾的時間一次又一次推向高CHAO,冰川的絕望,懸崖的恐怖,春日的熱烈,寒冬的凜冽……
一切仿佛親臨。
一幕一幕在旁觀者眼前被描畫,在親歷者腦中被回放,像大夢一場,落幕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空寂,而是雷動般的掌聲。
翟忍冬眨了眨長時間聚焦有些酸疼的眼睛,看到紀硯清被演員們請了上來,台上台下的視線、燈光悉數聚集到了她身上。她今天穿著精乾的短袖長褲,長發盤起,雖然沒有畫精致又驚豔的舞台妝,依然亮眼得讓人無法挪開視線。她的驕傲、自信換了一種方式,在燈光下盡數展露。
黎婧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說:“我在這兒待了都快十年了,竟然才知道這些事,嗚嗚嗚,紀老師太牛逼了。”
的確。
溫杳在心裡無聲說的。
紀老師的才華不只是肢體上豐富的表達,還有她的創造力、想象力和共情力。她用自己的舞蹈演繹了一座城市的平凡與偉大。
溫杳到現在都還記得她因為編不出來第一幕在排練廳裡崩潰的樣子,也是到現在才忽然明白為什麽自己已經跳到了百分之百,也還是無法讓她滿意——她的故事需要靈魂。那個靈魂是冰川深處的奇景,是把一幕幕奇景帶出來的人,少了它和她的空殼,永遠也無法填滿紀硯清情緒充盈的舞蹈世界。
那她真的不愛跳舞嗎?
溫杳余光看了眼平靜的駱緒,想,她應該一直都愛,才會一邊厭惡一邊堅持,不承認,只是因為遲遲沒有遇到那個能把她從固有偏見裡救出來的人。現在有了,一切便熱愛噴薄而出,照得她光芒萬丈,就像此刻,她牽著主演的手謝幕、致辭,簡明扼要,面面俱到,話裡明明沒有任何煽情的詞匯,卻依然讓人熱淚盈眶。
她的視線掃過她們這邊,短暫停留了兩秒,自然離開。
溫杳見此詫異地想,她竟然沒有借機提起給她靈感,成就她至此的翟忍冬。
轉念一思考,把私人感情帶上舞台或許能引起一時的熱議,卻剝奪了演員們的功勞,也削弱了舞蹈本身的價值。
紀老師心裡清楚,今天在這台歌舞劇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舞。
她自始至終都知道怎麽對他人慷慨。
“啪!啪!啪……”
溫杳坐起來,熱烈地鼓掌。
從劇院出來,黎婧嚷嚷著要去喝野酒:“今晚不醉不歸!”
“老板,你就別去了吧,紀老師這會兒應該在後台等著跟你親嘴兒,哈哈哈!”黎婧嘎嘎嘎笑得像個智障。
翟忍冬聞言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快速編輯好微信信息,發給了紀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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