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不喜歡跳舞,不可能花更多心思在那上面。”
“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我不是突然決定不跳的,半年前就有想法,只是有些事還想處理得再好一點。”
“……”
這點翟忍冬不知道,她把手機裝進口袋,抬手抱住了紀硯清。
紀硯清身上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翟忍冬胳膊收緊,把她整個人擁進懷裡,右手抬起來摸了摸她沒來及梳的頭髮,讓她靠在自己頸邊。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紀硯清渾身發抖,她在眩暈中閉了一眼,用力抱住翟忍冬:“萬一她死了……”
“她不會。”翟忍冬扶在紀硯清腦後的手穿入發根,輕輕摩挲著她,“我說不會,就一定不會。”
翟忍冬的聲音一如既往得淡,響在紀硯清耳邊卻比什麽都要可靠。她一張口,堵在喉嚨裡的情緒蜂擁而至,翟忍冬脖頸裡立刻就有了濕意。
“我是不是錯了?”
“沒有。”
“我不負責任。”
“沒有。”
相反的,她真的溫柔。
剛來沒多久就給店裡所有的人送了禮物,還給劉姐買齊了四季的衣服。
這些都是證明。
她還愛哭。
愛哭的人能差到哪兒去。
翟忍冬說:“你太負責任了,太好了,她們才會把你當成救命的藥。”
紀硯清的眼淚滾下來,緊緊抱住了翟忍冬。
走廊裡很快響起壓抑的哽咽。
值班護士急匆匆過來問兩人血型的時候,紀硯清又立刻冷靜下來,說:“我是B型。”
紀硯清被帶去給陳格輸血。
從天黑到微微有光。
再出來的時候,紀硯清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她沒事了。”紀硯清看著翟忍冬,淺色瞳孔裡映照晃動的燈影,“大老板,今天又是你擋在我面前,我是不是可以收回在店門口說的話了?好像沒什麽用。”
翟忍冬:“不用收,我沒聽到。”
紀硯清偏頭輕笑一聲,再轉回來的時候眼眶微微泛紅:“大老板,為什麽你在人命面前都能那麽冷靜篤定?”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
翟忍冬裝在口袋裡的右手緊握,嘴唇動一下,聽見紀硯清說:“你以前吃了多少苦,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翟忍冬心臟緊縮。
她問的是她吃了多少苦,而不是你怎麽那麽冷血。
她這句話帶著絕對的偏袒,一經出口,直擊心臟。
翟忍冬咬了一下牙關,把喉嚨裡那股正在迅速上湧的酸澀感覺咽下去,說:“店開得久了,什麽情況都會碰到。”
紀硯清走過來,一瞬不瞬地盯看著翟忍冬的眼睛:“大老板,你好像真的無所不能。”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欣賞。
翟忍冬聽著,指甲掐在手心裡,半晌才開口:“小丁馬上到,我們去車上等。”
紀硯清“嗯”了聲:“抽的血有點多,還真累了。”
翟忍冬直起身體,看著她蒼白的臉:“背,還是抱?”
紀硯清一愣,倏地笑了出來:“背吧。一直想不起來從鐵軌到上車那段,你是怎麽背我的,今天再來一次,看能不能回憶起來。”
紀硯清話落的同時,翟忍冬已經屈膝在她面前,把她拉到了背上。
身體懸空的瞬間,紀硯清心臟狠狠跳了一下,用力摟住了翟忍冬的脖子。
她還是回憶不起來鐵軌那天,但記住了今天的感覺——像菩薩不需要香火,就會讓一個人在塵世獲得幸福。
————
兩人等到小丁來換,才開著車往回走。
街上已經陸續有人出來,翟忍冬開不快,走走停停的搖晃感讓靠在椅背裡的紀硯清陷入沉睡。
然後噩夢就來了。
紀硯清反覆夢到自己學跳舞的那個過程,夢到風衣腰帶抽在身上出了血,很多,一直在往下淌,她捂不住就醒不來。
翟忍冬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
黎婧上上下下送了幾次飯,全都沒看到她醒。
黎婧不甘心地抹了一把眼淚:“怎麽回事嘛,紀老師又沒什麽錯,為什麽是她受這個罪?”
翟忍冬沒說話。
靜了一會兒,翟忍冬從藥箱裡掰出半片安眠藥,混在水裡,給紀硯清灌了下去。
沒多久,她出門一趟回來,手裡拿著生理鹽水、葡萄糖酸鈣和輸液管。
太陽東升又西落,兵荒馬亂的一天即將結束時,紀硯清終於從模糊的夢裡艱難醒來。
紀硯清頭暈得厲害,硬撐著坐起來緩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在翟忍冬房間。掛在閣樓中央的燈泡亮著,沒有人。
紀硯清回想起凌晨衛生間裡的那一幕,心裡一陣陣發著慌。
胃是情緒器官,她忍耐了一會兒忽然有點想吐。
紀硯清掀被子下床。
頭轉過去看到九鬥櫃下層沒關嚴實的抽屜,她頓了頓,想把掛在外面的黑色項鏈繩幫翟忍冬放進去。
這條項鏈似乎對她很重要。
抽屜拉開,看到裡面的東西,紀硯清目光劇烈震動,再也挪不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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