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板偶爾透露出來的生澀,譬如愛泛紅的脖子,譬如剛剛說到就要立刻做到,比她把什麽都不放在眼裡的淡定竟然還要讓人心動。
像奔馳的烈馬心甘情願為你低頭,做你的不二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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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極的兩人關了燈就睡,夜裡大大小小的動靜全部被屏蔽在對方的體溫和呼吸之外。
本以為是個安穩夜。
凌晨三點,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驟然打破一切。
黎婧滿聲恐懼地在打電話裡喊:“老板,你讓我留意的那個女孩兒自殺了!”
翟忍冬:“我馬上下去。”
紀硯清聽到聲音驚醒:“哪個女孩兒?”
翟忍冬已經在穿衣服了,聞言微頓:“陳格。”
讓黎婧拿床單上來的時候,翟忍冬在微信上提醒過一句。
黎婧說陳格性格開朗,能有什麽事,讓她別杞人憂天。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沒錯——陳格心裡有事。
陳格的女朋友譚星才是紀硯清的粉絲,今天來的卻不是她。
陳格能說想譚星,就表示她們有一陣沒見。
紀硯清說不再跳舞時,陳格從定格到接受的表情變化太快,像是早有預料,且做好了準備。
旁觀者清。
陳格的這些異樣,翟忍冬都看到了,也猜到可能會出問題,但沒想到會是以自殺這種激烈的方式,在今晚就發生。
她還以為至少要等陳格看過她和譚星都沒看過的雪。
床上,紀硯清聽到“陳格”兩個字,神色有片刻定格,過後迅速掀開被子下來,和翟忍冬一起去看陳格。
陳格住二樓,去她房間的途中沒有人。
夜太靜了,她們匆促的腳步聲就顯得有些恐怖,一腳一腳全部像踏在心臟上。
兩人過來的時候,黎婧已經心急如焚地等在門口。
紀硯清和翟忍冬直接往裡走。
看到陳格滿身是血倒在衛生間裡那秒,紀硯清腦中一空,視線發白,下一秒,跌進了一個溫暖又有力的懷抱。
翟忍冬回身抱住紀硯清,擋著她的眼睛,將她轉了個方向,朝著不那麽寬敞的房間,說:“去陳格的行李箱裡找點住院能帶的東西,其他有我。”
話落,翟忍冬把紀硯清往房間裡推了一下,快步進去衛生間換小丁。
紀硯清一晃神,本能想往回折。
步子一動又立刻止住。
紀硯清頓了一秒,大步走到牆邊,和黎婧一起收拾陳格的行李。
衛生間裡翟忍冬在說話:“止血帶。”
小丁:“止血帶是什麽?”
翟忍冬:“藥箱給我。”
衛生間裡傳來翻動東西的聲音,之後陷入寂靜。
紀硯清收拾好東西,準備先下去開車的時候從衛生間門口經過,看見翟忍冬跪壓在滿是血的瓷磚上,給已經休克的陳格止血。她冷靜得不像一個人,像無所不能的神。
割腕鎮上能處理。
翟忍冬開車隻用了五分鍾,就把陳格送到了急診。
鎮醫院的設施更加簡陋,走廊裡陰冷空寂,只有一張掉漆的木質長椅。
翟忍冬靠在長椅旁邊的牆上接黎婧電話。
黎婧聲音很大,周圍很靜,翟忍冬不開免提,紀硯清也能聽到。
“老板,我找到陳格的微博。”
“她真有個女朋友叫譚星,但已經去世了。”
紀硯清一愣,掐在指關節上的力道下意識重了。
翟忍冬:“怎麽去世的?”
黎婧心裡發慌,組織不好語言,直接照著陳格的微博念:“我們家裡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星星帶著我連夜逃跑,路上遇到意外,星星只顧保護我,把自己忘了。那天是我們認識17周年,正式在一起2周年,我們20歲了。”
翟忍冬:“現在呢?”
黎婧:“現在什麽?”
“她們幾歲?”
“如果微博上的生日沒錯,26。”
翟忍冬:“這6年她怎麽過來的?”
黎婧迅速翻了一會兒微博,聲音哽咽了:“上學、上班,帶著星星追紀老師的演出。”
“她在最後一條微博裡問星星,如果紀老師不跳舞了,她能不能去找她。”
“老板,她來這裡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紀硯清腦中“嗡”地一聲,忽然就懂了陳格來這裡的真實原因:跳舞的紀硯清是浮在水上的一根稻草,她在,陳格就還有東西可以抓,她不在……
“天亮之前,把所有有血的地方清理乾淨。”
紀硯清的手被一個人握住了,和棗林火車站的集市一樣,裝進口袋裡。她恍然回神,看著已經掛斷電話的翟忍冬,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問她:“冷不冷?”
一瞬間,她本就落不到實處的心臟像高CHAO湧起,把所有情緒都推到了喉嚨口,脹得像是要炸開。她迅速回握住翟忍冬的手,抵在牆根的那隻腳一動,又踩回去,最後還是轉了個方向,和翟忍冬面對面站著,低頭靠上她的肩膀。
“我不知道我對她那麽重要,我以前沒怎麽接觸過粉絲。”
“你今天滿足了她所有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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