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硯清的身體已經不適合長途跋涉,當天到市裡後,幾人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換乘高鐵,隻用八個小時就回來了。
高鐵站,駱緒的助理早已經等在出口。
“紀老師,駱總,溫老師,江律師。”
助理一一打了招呼,接過駱緒手裡的行李箱,給幾人引路,“這邊。”
高鐵站離江聞家近,紀硯清讓駱緒助理先送了江聞,之後才往自己的住處走。
前後花了四十分鍾。
助理從後備箱拿出紀硯清的行李,準備幫她送上去。
經過駱緒,忽然看到她抬了手。
助理一愣,松開拉杆,目送駱緒推著行李箱跟在紀硯清和溫杳後面。
上到樓上,溫杳自知犯了大錯,不敢跟進去,隻是局促地站在門口,看著紀硯清換了鞋往裡走。
後面跟著很輕的滾輪聲。
紀硯清停下腳步回頭:“我讓你進來了?”
剛剛把行李箱推到門口的駱緒步子頓住。
門口的氣氛瞬間陷入低潮。
駱緒人在門外,把行李箱提起來放進門裡,說:“明天上午九點,我接你去醫院。”
紀硯清:“不必。”
駱緒寂靜的目光和紀硯清冰冷的眼神對視了幾秒,一言不發地替她拉上門離開。
紀硯清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門板,憤怒從胸腔裡一閃而過,隻剩無邊無際的疼痛和思念。她視線經過的每一處好像都有翟忍冬的影子,腳踏過的每一塊地板好像都回響著翟忍冬踏上去的聲音。她們在衛生間的盥洗台旁邊擁吻過,在客廳的沙發上親密私語過,在陽台透亮的落地窗前激烈糾纏過……翟忍冬在這間房子裡待了不過聊聊數日,這些事不過是她們戀愛中最不值一提的小事,她當時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想著放入記憶,便從沒向旁觀了一切的空氣、月色提及,可現在她卻忽然發現,這個地方,到處都是翟忍冬的痕跡。
她還怎麽住?
兩天,才兩天而已,還是奔波忙碌,極不舒服的兩天,她幾乎抽不出什麽時間去想那個人,心就已經一陣陣縮得難以忍受。
住在這裡,她怎麽敢?
紀硯清腿發軟,扶著沙發一點一點蹲了下來。眼淚被她放任著,完全不受控制,從她瞳孔裡帶走一秒的視覺,又立刻給她一秒異常清晰的感官,反反覆複,定格在被遺落在茶幾下的一枚紐扣上,幾乎把她逼瘋。她能清清楚楚回憶起那枚紐扣被她從翟忍冬的衣服上扯下來時,經歷每一步過程和每一個結果。
就在她帶翟忍冬買連體內衣的當天晚上。
她們看著電影喝著酒,電影主人公擁抱,她們接吻,他們接吻,她們ZUO/AI。她把那位老板壓在地板上,舔吻她的脖子,吮咬她的顫栗的胸膛,把她的氣息徹底弄亂了,故意借著酒勁兒撕她的衣服,觀賞她肌膚上的紅痕和驟然顯現的連體衣。性感蕾絲包裹著她單薄卻迷人的身體,一眼就讓她的理智土崩瓦解。她蠻橫地綁住她的手,灌自己一口酒,然後低頭用唇灌她一口。從上到下。上面的要她一滴不剩咽下去,下面的要她一滴不留還給自己。那晚的痛快迷亂讓她神魂顛倒,一再失控地把那位老板折磨到痙攣發抖。她還以為那就是戀人之間最瘋狂蝕骨的愛情,不摻任何雜,現在恍然大悟……
她所有的意亂情迷,失控粗魯不過是有人已經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勢必要給她最痛快的經歷。
紀硯清撿起那枚扣子攥在手心裡,跌坐在沒開燈的客廳裡失聲痛哭。
樓下已經亮起了庭院燈。
駱緒一動不動地站在燈光死角,從傍晚一直站到深夜,樓棟早已經陷入夜幕的漆黑玻璃牆面上,忽然亮起了一片燈。
助理說:“駱總,要走嗎?”
駱緒僵硬的四肢微動:“嗯。”
燈亮起來了,就表示紀硯清停止哭了,接下來她是會和昨晚在酒店一樣枕著翟忍冬那條圍巾入睡,還是微信打開又關,輸入框滿了又空,或者在夢裡喊一聲“忍冬”,夢外猝不及防說一聲“大老板”,都不是她能介入的事。
她又不愛她,一路把她從始終難以適應的高原上接回來,任務就完成了,往後……
“駱總!”
助理猛一步上前,還是沒有接住高反沒有完全康復就又去了高原,導致症狀加重,驟然暈過去的駱緒。
硬邦邦的地磚上傳來一聲重響,黑夜徹底陷入沉默。
已經累及昏睡過去的紀硯清枕在翟忍冬的圍巾上,手裡抓著一直沒有暗下去的手機。
手機停留在通話記錄界面,最上面一條是翟忍冬。
紀硯清在昏睡之前,看了“忍冬”兩個字整整三個小時也不敢按下去;睡著之後,她的手指自然彎曲,觸碰到了屏幕。
“嘟——”
隻響一聲,電話就被接通,那頭的人像是等著一樣。
卻不說話。
聽筒裡隻有呼呼的風聲,一直持續到紀硯清的手機低電關機,自動掛斷,才有一道乾澀低啞的聲音散進夜色裡,“不想忘,能不能,不分手?”
————
翌日八點,紀硯清脖頸裡裹著翟忍冬的圍巾出門,準備去找剛剛通過電話的網約車司機——她現在的狀態已經不適合開車了,任何一秒的心口絞痛都有可能讓她的意識失去控制。這種狀態下開車等於自殺,所以她在出門之前給自己叫了網約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