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硯清乘坐電梯下樓。
從電梯廳到樓門口的路上好像也有翟忍冬的影子,她一步一步踩著,走得很慢。
走出樓門,陽光灑過來,影子也隨之消失了。
紀硯清愣了愣,本能地抬頭去遠處找,下一秒,猝不及防看到路邊的燈杆下站著一個人,身量高,身材瘦,單手插兜倚靠著燈杆,和……
和那位老板懶散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
紀硯清空蕩蕩的胸口忽然被脹滿,被拋之腦後的理智一瞬間全部變成了喜悅,迅速堆砌,撞擊,像是在那裡炸開。
她大跨著步子往過走。
走到還有兩三米的時候,看到了熟悉,但不是她想要的高跟鞋。
紀硯清渾身冰凍,陰沉氣息驟然從內裡散發出來,將她整個人緊緊包裹。
“咳——”
駱緒反手撐了一下燈杆站直身體,說:“我送你去醫院。”
紀硯清胸口起伏,本就已經有了病氣的臉陰鬱如霜:“駱總,你是高高在上,說一沒人敢說二的駱總,有必要為了一個已經連本帶利,讓你把欠的東西全掏出來的人做到這種程度?”
駱緒低著頭咳嗽,“咳,咳……”
紀硯清莫名覺得她的氣息弱得還不如自己一個病人。
呵。
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們已經是沒有關系的人了。
紀硯清說:“茶館那天,我人在氣頭上,理解不了你做這一切的目的。現在我心平氣和,知道你對我隻有感激,這東西我並不需要,所以駱總,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可以嗎?這話你聽不膩,我已經說膩了。”
紀硯清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沒了方才的低壓嘲諷。
駱緒清楚,不在意了,才會連恨都懶得。
對這個結果,她早有心理準備。
很完美。
紀硯清不會因為她愛,才會費盡心機讓她恨,而心生糾結……
應該不會糾結,她對感情隻有愛和不愛,很乾脆。
這個結果最大受益人是她——沒人知道她愛過,她就不會因此被誰憐憫。
駱緒看著話一說完就轉身厲害的紀硯清,把喉嚨裡咳嗽咽下去,提步跟上。
“車在車庫停著。”駱緒說。
紀硯清垂眸看了眼駱緒抓在自己腕上的手,一寸一寸將視線抬起來,淺色瞳孔裡沒有一絲溫度:“駱總,我說的話有那麽難懂?”
駱緒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麽,手微動,松開了紀硯清:“溫杳在車上,她送你。”
紀硯清冷冰冰的目光盯看著駱緒一動不動。
駱緒說:“溫杳什麽都不知道,你可以把她排除在外。”
潛台詞:不用連她也恨?
紀硯清想笑,她真不知道堂堂駱總竟然還有這麽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一面,印象裡,她別說是服軟,明明在她差點被撞死在機場高速上的時候,都不知道說一句關心的話,像塊兒堅硬冰冷的石頭,落在哪兒就一直在那兒了,沉默得沒有一點感情。
現在是怎麽了?
紀硯清真不想知道,草草接起突然響起來的電話,對網約車司機說:“我定位的是東門。”
“東門不是正門。”
“經過世紀大廈後往東走兩公裡。”
“你是第一天開網約車,不會看導航?”
司機一直道歉,但一直辨不清方向的聲音讓紀硯清煩躁不已。她冷著臉往回走:“不用過來了,晚點我取消訂單。”
紀硯清回到樓裡,坐電梯下車庫。
溫杳就在樓下等著。
紀硯清上車後,溫杳給駱緒發了條微信:【你人呢?再晚,九點到不了醫院。】
駱緒扶著中庭的長椅坐下,點開鍵盤回復:【你陪紀老師去。】
她一起,今天的檢查能不能做成要另說。
溫杳不清楚緣由,隻當駱緒就是那個駱緒,任何時候都隻會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沒有一點人情味。
溫杳氣得幾乎是把手機砸進了副駕。
轉頭看到後排的紀硯清,溫杳細聲說:“紀老師,我們出發了。”
紀硯清閉目靠著座椅沒說話。
————
醫院,梁軼今天沒有門診,一直在辦公室等紀硯清。
見到她,梁軼按照翟忍冬事先交代的,沒提自己和她的關系,隻說:“我是心臟中心主任梁軼,駱緒已經把你的情況和我說了。”
但聰明如紀硯清,怎麽可能猜不到。她打了聲招呼,說:“您的手機尾號是不是1771?”
這個問題問得突然,梁軼微頓,說:“是。”
果然沒有任何意外。
翟忍冬以身犯險救她於懸崖那次,她在翟忍冬手機上看到的未接電話是梁軼的,她和翟忍冬一直有聯系。
她不知道駱緒會找上梁軼是因為她技術好,還是也和翟忍冬有關,隻確定這次、往後,梁軼會對她上心一定是翟忍冬的安排。
紀硯清沒有辦法拒絕。那位老板在她這裡被逼得一退再退,已經沒有退路了。
梁軼也沒說多余的話,親自帶紀硯清去做各項檢查。
溫杳一直在車上等著。
紀硯清不讓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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