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忍冬卻因為救她沒有了。
她一直把這個好記在酒店頭上,沒有追究他們管理失職。
今天才知道,原來是有人給過她命,也為她搭過自己的前途……
梁軼回想當時和翟忍冬的對話。
“忍冬,救她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你是靠手靠眼睛吃飯的,眼睛不行,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救她,我也回不來。”
“救了,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她就那麽重要?”
“沒有她,這道疤愈合不了。”
梁軼說:“非要說影響,肯定有,但她最開始決定辭職和你沒有關系,職業和你碰在一起,她也沒有半分後悔救你,這就夠了。”
夠什麽夠?
付出那麽多就換來了三個月。
明明“強得不像正常人”,最後卻隻能在那麽偏遠的地方做一個默默無聞的村醫,還是非編制。
村醫,默默無聞……
紀硯清胸腔震動,後知後覺記起自己當初決定接那台歌舞劇的動力:她的舞蹈救過她愛人的命。
而她的目的,除了為愛的人繼續跳舞,還是為了她那裡的故事——跌落懸崖的村醫阿嘉,做動物血液采樣那些餐風露宿的人,曲莎喜歡最後卻沒跳成的舞,翟忍冬從冰川裡帶回來的屍骨……
她那麽做,還是為了讓他們被人知道。
現在又多了一樣——翟忍冬對村醫阿嘉使命的延續。
那台歌舞劇裡除了她的愛情,還有愛情附帶的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那麽有意義,她卻編不出來,改變不了他們、她往後的處境。
紀硯清被無力和沒用重擊,手機又一次滑落在地。
很響的一聲,足夠將她已經殘破不堪的靈魂震碎。
她後悔了。
她想見翟忍冬,想要她陪著,想要她的蛋糕她的人!
什麽走出去,走回去。
她都已經把身上有的,好的,壞的,重要的,有裂縫的,她把一切有的都給她了,走出去還有什麽,走回去還剩什麽!
依舊沒有人知道的,一成不變的苦寒冬天嗎?
她生在冬天,不能永遠活在冬天。
那是讓她被痛苦無休止的凌遲……
紀硯清一頓,猛地抓過駱緒再次遞過來的手機,解鎖,按下那個已經隔空觸摸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號碼。
聽筒裡很靜。
藏冬很靜。
崩潰過後的翟忍冬靠在爐邊靜得像是連呼吸都沒有了。
黎婧一直在哭。
她就想不明白了,世上那麽多幸福的人,為什麽就不能多她老板一個?
她的人還坐在這裡,魂卻好像已經全丟了,不說話,不動,不吃東西,不喝水,不讓人看胳膊,再這麽下去,她怎麽受得了?!
黎婧蹭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聽到翟忍冬手機響了。
她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
半晌才接。
“喂。”
“是。”
“好。”
三句話,三個字。
翟忍冬把手機裝進口袋裡,站起來說:“孫奶奶出門摔了一跤,我去看看。”
她的聲音很平靜,好像早晨的那場發泄隻是眾人的一場夢。
黎婧掐了自己一把,清醒地說:“不行!去孫奶奶家的路太難走了,你現在這樣不能去!”
翟忍冬半垂著眼皮看她:“不去,萬一人死了怎麽辦?”
黎婧啞口無言,很快就反應過來:“村醫!叫村醫!”
翟忍冬:“村醫能騰開時間,孫奶奶會給我打電話?”
黎婧又一次梗住,憋紅了眼睛。
翟忍冬徑直繞過她往出走,經過櫃台拿了車鑰匙,外面響起車子發動的聲音,不過六七秒,就開始變淡變遠。
電視裡,午間新聞末尾的天氣預報隨之清晰。
“……13日夜間至17日,山區局地有大到暴雪,請觀眾朋友們及時關注天氣變化,減少出行。”
黎婧聽到“山區”兩個字,無神的眼睛驟然睜大:“小丁,老板走的時候帶小四了嗎?”
正在抹眼淚的小丁一愣,嘴唇發顫:“沒,沒有。”
黎婧:“不帶小四老板怎麽去孫奶奶家?!她不是去孫奶奶家!”
“攔住翟忍冬!”
小丁的手機裡傳來江聞的吼聲——她正在和江聞語音,說翟忍冬的事。
聞聲,小丁立刻點開免提。
江聞說:“翟忍冬去冰川了!攔住她!”
翟忍冬說過,讓紀硯清圓滿是她的事!她現在去做這件事了!
小丁驚愕失色。
已經聽到這些話的劉姐撞著門跑出去,站在已經快把天蒙住的暴雪裡大喊:“忍冬,回來!回來……!”
回應劉姐的之後白茫茫的雪幕,翟忍冬的車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86章
回應劉姐的只有白茫茫的雪幕, 翟忍冬的車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扔在副駕的手機亮了又滅,過分輕的鈴聲被抽在車身上的風雪掩蓋,沒有任何一道傳進她耳朵裡——她的手機鈴聲從知道紀硯清生病那天起就調得很輕,怕驚到她, 吵到她, 現在遺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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