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硯清被溫杳推進來,說:“做。”
梁軼:“風險你清楚?”
紀硯清:“我還有別的退路?”
把那位老板安頓好,她就沒什麽事需要擔心了,隻這一樣還在等著她做決定。
沒得選的一樣,那還說那麽多幹什麽。
“時間您幫我安排。”紀硯清說。
梁軼:“好。”
從梁軼辦公室出來,紀硯清被溫杳推著去做各項術前檢查,重新評估手術指征。
CT室外,溫杳把紀硯清推到清靜的窗邊,說:“紀老師,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交檢查單。”
紀硯清“嗯”了聲,開開關關,反覆按著手機電源。
“砰——”
手機不小心從腿上滑落,掉在地上。
紀硯清愣了愣,回過神來,想去撿手機。
身體剛一動,低垂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熟悉的黑色高跟鞋。
駱緒在紀硯清跟前蹲下,幫她撿起手機,遞了過去。
紀硯清沒動,面無表情地盯著駱緒。
“讓一讓!讓一讓!”
危重病人被平車推著,快速往過跑。
駱緒轉頭看了眼,一手扶著紀硯清輪椅的扶手,一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用脊背替她把掃過來的平車擋了。
“咚”的一聲。
紀硯清看到駱緒臉上沒什麽反應,一如她這個人給她的印象——沒有感情。她唯一一次有情緒似乎還是很多年前那個跨年夜,她因為腳扭傷,錯失一次重要的演出機會,惹怒了紀遠林,還對他冷嘲熱諷,輕蔑無視,激得他打了她一巴掌,駱緒當場還了他一個更重的。就是那次,她在駱緒臉上看到了怒氣,發現了不一樣的表情,一閃而過,很難在她記憶裡留下深刻印象,她就忘了,直到現在,駱緒又一次護著她。
推病人的家屬沒發現平車撞到了人,已經走得很遠。
窗邊重新恢復安靜。
紀硯清一言不發地接住駱緒再次遞過來的手機,偏頭看向窗外的暴雨。
駱緒往旁邊走了一段,站在能看到紀硯清,紀硯清發現不了她的拐角。
不久,溫杳交完單子回來,說:“紀老師,我們至少要排半個小時,要不我先推你回病房?”
紀硯清:“不用。”
溫杳想勸說,看了會兒紀硯清投向窗外的視線,把話都咽了回去:“那我們去裡面等著吧,這兒冷。”
紀硯清還是那兩個字:“不用。”
這兒視線好,能看到樓下正在冒綠芽的樹。
她恍恍惚惚想象著那個鎮上的春天——被冰雪覆蓋的山坡會生出無邊無際的綠,夾著五顏六色的野花,風一吹,整個山坡都會像海浪一樣起伏,溫柔又浪漫。
野花會不會在風裡飄香?
寶石一樣的湖水會不會被風吹得皺眉?
都會吧。
那裡有最純粹天然的風景和最質樸笨拙的人。
她今天在做什麽?
治病救人?
會在哪座山上?
紀硯清握著冷冰冰的手機,思緒忽然宕機,什麽都想象不到。
空白的腦子讓她煩悶焦躁,一陣陣的呼吸困難。
她默不作聲地忍耐著,沒有讓溫杳發現。
駱緒發現了,什麽都沒有做,隻在一個年輕女孩兒被同行醫生捏得驚叫時,評估了她走的路線。
不會撞到紀硯清。
“啊!王倩姐,你輕點捏啊!疼死了!”女孩兒齜牙咧嘴地嚷嚷。
骨科醫生王倩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的胳膊說:“又跑去見義勇為了?上次下巴磕得血絲糊拉,今兒直接把胳膊摔折了。唉,你說你媽知道了會不會當場打斷你的腿,逼你從警校退學?”
女孩兒:“你不說,我媽怎麽可能知道?”
王倩:“我為什麽不說?我又不是你姐,處處慣著你,把你慣得高考志願都敢改。”
女孩兒歎氣:“我不是學醫那塊料,真落我媽手裡,一定比生不如死還恐怖。”
王倩:“那倒是,你媽帶了那麽多屆學生,就你姐是在她的肯定聲中過來的,強得不像正常人。”
“話說回來,你姐現在在哪兒呢?”王倩問。
女孩兒的臉猝不及防垮下來:“西北的一個小鎮。”
“以後一直在那兒?”
“可能吧。”
王倩歎氣:“可惜了。我們那屆出的人才不少,你姐那水平的少之又少。小數,小數?”
王倩叫不動突然停下不走的任數,奇怪地順著她發直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目光冰凍的紀硯清——微博上的消息發酵之後,醫院幾乎沒人不知道紀硯清,王倩自然也知道她。
王倩看看紀硯清,看看任數,莫名覺得這倆人認識。
想想也是。
任數母親是梁軼,梁軼是紀硯清的主治醫生,認識很正常。
王倩捏了下任數骨折的胳膊,企圖讓她回神。
不想她像是突然不知道疼了一樣,抿著嘴,扭頭就走。
走了沒兩步,被駱緒擋住。
任數警惕地盯著駱緒,語速飛快:“你幹什麽??”
她已經聽到身後的輪椅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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