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是綴滿月色與星光的江流,車燈與橋燈輝映, 恍若置身流淌不歇的銀河。
“你不是說想去看海嗎?”冉尋忽然止步,轉身倒著走, 嗓音在空曠場景下極清亮。
“可惜嘉平沒有海,只有這裡最像。如果你想,我們隨時訂票,寧漳、蕭城,去哪兒都好。”
遊紓俞跑得呼吸有幾分急促,這座橋偏遠,很少有人步行橫跨, 旁邊全都是洶湧而過的車流。
她第一次覺得, 就算不看真正的海也沒關系, 只要冉尋在,哪裡於她而言都是歸處。
冉尋走慢了點, 很輕易就讓遊紓俞追上去。
周遭無人,遊紓俞覺得夜風有些冷,輕牽住身邊人西裝袖筒裡的指尖,“都聽你的。”
誰料冉尋笑了一聲,忽地攬住她腰。
遊紓俞低呼一聲,整個人失去重心。冉尋手臂很有力氣,竟抱起來她轉了一圈。
長裙擺在夜色中蕩起。站穩後,她埋首在冉尋懷裡,羞得厲害,一時竟想不出話來斥責。
“你知道嗎?紓紓。今晚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冉尋抱住她,雙眸彎彎,語氣卻很認真。
“比第一次見到你那天還要開心。”
那時只是少年人單純的心跳失速,短暫難以抓住。可現在,她空蕩了許多年的胸口正一點點被填滿。
因為得知遊紓俞那些赤忱的郵件回信,因為女人仍願意將余生托付於她,希望她帶她走。
她們曾那麽多次暫時停駐,背過身,卻總是忍不住回頭再看對方一眼。
人似乎都有美滿無虞的補全心理,而冉尋現在親身體會過,失而復得的確要更濃稠。
逐漸蔓延的無言中,她聽見遊紓俞貼在她懷裡的心跳聲。
黑色長裙包裹著的軀體溫熱柔軟,經年落雪的冰山,在這一夏融在她了臂彎裡。
“我什麽時候轉正,紓紓說了算。隨時接受遊女士的考驗。”冉尋啄了一下女人通紅的耳廓。
“那你,可不可以先預支我一聲女朋友聽聽呀?”
她有點貪心。沒想到,一下子就把遊紓俞嚇跑了。
遊紓俞脫出她的懷抱,抿唇不語。
不忍心去看冉尋受傷的表情,匆匆背身,倚靠在大橋護欄邊。
一句話都沒說,可黑色裙擺被吹起的弧度,映襯纖細清瘦的背影,撩得冉尋心癢難耐。
想哄她,哄得人面頰緋紅,嗓音低軟下來,順著她說“好”。
更想去寵著她,就算再花上幾個月,重新追一遍,她也甘願。
可惜就在此刻,冉尋手機忽然響了。
她看了眼顯示,走遠幾步,接起來。
“媽?我都回國快五個月了,你才想起來有我這號人呀。”
趙雋潔性格溫樸,可在和她說話時耐性總會暫時丟失,全然不像優雅出眾的古典舞者。
“小尋,今晚你去哪兒了?有朋友家的孩子跟我說,在遊家家宴上看見你了,你怎麽牽扯上那邊的。”對方擔憂不已。
“沒怎麽呀,我是去辦正事了。”冉尋和趙雋潔關系還行,乖乖答。
說這話時,她看見不遠處立在橋邊的遊紓俞稍側身,悄然望她一眼。
忍不住想炫耀,“在酒局上撈了個人,一見鍾情,快結婚了。”
她壓低聲音,用手背擋著嘴,“你等一下,我打個視頻通話,媽你看看。”
趙雋潔心想這孩子轉性了,都會主動給自己相親了。
就是進展有點快。
接起每年限量一次的視頻通話,剛看一眼,想放下的心又吊起來。
畫面裡是個背影漂亮的女人,穿一襲黑裙,腰肢弧線纖弱。
被鏡頭攏住時恰好回頭在看,眸如點墨,氣質清冷出塵。
“好看吧。”晃了一下,冉尋迅速遮住鏡頭,好像遊紓俞被多看一眼,就會掉塊肉一樣。
“生命科學領域學者,我的忠實聽眾,準女朋友。”
不知道對面的趙雋潔是不是被她氣到了,半分鍾沒說話。
良久,才壓著聲音開口:
“你小點聲。剛才冉彭路過,幸虧我把音量關了。他最近皮癢,聽見了又得進醫院躺兩天,都得我掏錢。”
冉尋為趙雋潔默哀兩秒,真誠道謝:“謝謝您,關音菩薩。”
可能她剛才的聲音的確有些大,遊紓俞似乎也聽見了,轉過身,白皙脖頸透出一點緋意。
與她對上視線,匆忙躲閃。
炫耀目的達到了,冉尋哪還有多余心思和趙雋潔說話,甜言蜜語哄得人稍微寬心後就掛斷。
遊紓俞生得標致,又沉靜內斂,一看就是正經人家的孩子,沒人忍心置喙。
趙雋潔也難得誇了好幾句,讓冉尋看見幾分日後將人帶回家的希望。
她心思輕快,迎著遊紓俞的方向走上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