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在你的想法裡,她們就必須要聽人擺布,依附於人嗎?”
“女人從來都靠不住。”遊儒答。
一切都顯得荒誕無力。
遊紓俞心知自己早該明白,否則她不會有那樣的名字,也不會出生當天就被送走。
“生她養她”的家,多可笑。
“我攔不住你們,一個兩個,將家裡撕裂成什麽樣子。”遊儒終於結束一盤殘棋。
“你走吧,我沒有什麽再想說的了。至於遊盈的遺物,我已經處理了,都是從前那個女人留給她的,沒有用處。”
遊紓俞起身,走到老人身後,快要壓抑不住情緒,“那是姐姐很重要的東西。”
遊儒混濁的雙眼緊盯她,透出些稀薄憐憫,“遊盈從前對你做出那些事,你倒能選擇原諒。”
知道所有的細節,六年來卻無動於衷。
遊紓俞頭一次對面前的老人產生徹徹底底的悲哀,她心知多說無益,也再不想多費口舌。
“快要公訴了,最近我會讓委托律師交付最後一份證據。請您還有姑姑日後多保重。”
轉身離開之際,棋室門口卻有人迎著走進來。
冉尋身材高挑,唇邊掛著絲很淺的弧度,與氛圍格格不入,更像悠哉閑逛,不慎闖進這裡的遊客。
卻點了一下頭,朝棋盤旁的老人致意,“您好,您就是紓紓的爺爺對嗎?”
遊紓俞內心一緊,她不知道冉尋是什麽時候上到這裡的,更不知道對方聽到多少。
快要抬不起頭,羞恥與自慚形穢左右拉扯著她。她從不想讓冉尋牽扯進連她自己都唾棄恐懼的泥潭。
可冉尋上前幾步擋住了她,在身後悄然握住她的手。
體溫傳遞,令人安心。
遊紓俞聽見她介紹自己,語氣輕快,“我是紓紓的朋友,當然,之後或許就是女朋友了。”
遊儒臉色轉差。
剛想說些什麽,冉尋已經不請自來,走近他,不拘禮節地從棋簍中撚起一枚白子。
話音還是矜持禮貌的,“您喜歡下棋嗎?我看看,這幾處,還有一些漏洞呀。”
落了幾枚白子,將本就支離破碎的黑棋吃乾抹淨。
“您該不會說,我個小姑娘,不配和您下棋吧。”冉尋無辜撤手。
“但我就是給您打下手。黑方是您一手走的呀,我只是讓局勢更明朗一些。”
“告訴您,現在已經是死局了。”
…
遊紓俞被冉尋一路牽著手下樓。
穿過嘈雜大堂與人群,步履匆匆,踩著從樓梯鋪陳的長紅毯,將所有異樣目光與議論聲拋在身後。
她身不由已地跑起來,室外夜色靜謐,繁星點綴,肺腑間壓抑著的所有情緒都隨著呼吸消散。
冉尋的茶杏色西裝後擺隨風揚起,遊紓俞只能看清她帶笑的側臉。
她們原路返回,鑽到車裡。
冉尋傾身給她系好安全帶,昏暗光線裡,近到可以看見對方臉上的絨毛。
“好刺激,紓紓。”她回頭望車後,“應該沒有人來追吧,我手無寸鐵,好害怕被記仇。”
遊紓俞主動去握冉尋的手,一點都沒有因恐懼而發冷,反倒細膩柔軟。
她答:“我保護你,再不會了。”
“好呀。”冉尋只顧著朝她笑,“那我開車,我們逃走,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
“我這是不是算拐走了涉黑勢力家族千金?還挺有本事的。”
遊紓俞被她調笑的話惹得羞赧。
言語蒼白,她以一個仰頭的吻答覆冉尋。
從前是她一個人身著訂婚白裙,惶然狼狽,逃離這間遊家宅邸。
可現在,有人肯扭轉從前的場景,笑意盈盈,牽她脫出所有破落過往。
今晚以前,遊紓俞從不敢奢想會有這一日,連最近在日記裡寫下的心願都盡數成真。
此刻,她格外想與冉尋一同逃離世俗。
“帶我走吧。”她輕聲請求。
第77章
車迎著昏暗夜色, 一路西行,將所有奢靡彷徨都迅速甩到遠方。
最終目的地已經變得肆意自由。
冉尋途中在鬧市區停留五分鍾,給遊紓俞買了花束, 美其名曰“臨時約會補救”。
她沒有說要帶她去哪,而遊紓俞聽之任之。
密閉的車內空間裡,心跳聲被未知與不可控牽引。她過往的二十多年向來循規蹈矩, 從未體會到這種特別感受。
車搖搖欲墜地從周遭喧囂裡疾馳脫離,窗外人與景飛速掠過,世界逐漸縮小到只剩下她與冉尋。
不知車開了多久,直至快到嘉平城區另一端的市跨江大橋, 忽然被踩了刹車。
車停在橋前, 冉尋拉著遊紓俞下車,順著人行窄道一路跑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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