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和親!南璃月重重在紙上寫下這筆墨淋漓的四字,力透紙背。
她當然知道怎樣答可以得到賞識任用,但是, 她違背不了自己的本心。
為大多數人,就真的可以犧牲少數人嗎?花樣年華的女子, 正對著未來有無限的憧憬和向往, 卻被迫遠離故土,走向那無盡的煉獄之中, 其他人則在其生命的廢墟上繼續載歌載舞,讚歎這虛假的和平,哪怕稍微多想想,南璃月都忍受不了那令人作嘔的感覺。
這一題,南璃月答的順暢無比,將胸中一腔憤懣盡數宣泄了出來,答完隻覺得酣暢淋漓。
沒多久考試時間便結束了,百余份答卷盡數上交等待評判,而一眾考生皆是暫且回家,等待三日後的放榜時間。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不多久南璃月便再次踏入了這大殿中,一眾考生皆是懷揣著興奮等待著最終結果。
白沈晟正在上面面無表情地翻看著考卷,而白鈺秀則是偷偷看著下面的南璃月,令人驚訝的是當朝丞相嶽巒竟然也出現在這裡,此刻正坐在一旁微抿茶水,笑而不語。整個殿內的氣氛都十分怪異,讓人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好在這氛圍未持續多久,被皇帝給打破了。白沈晟放下手中考卷,站起身來望著底下站著的眾考生,微笑道:“看到你們,朕很欣慰,我大楚人才依舊濟濟,你們每一人都是我大楚的棟梁,朕相信,未來大楚會在你們的努力下更加輝煌!”
雖說只是一番流程客套話,但依舊是讓一眾人聽的熱血沸騰,個個滿面紅光,紛紛跪地謝恩。
“這次考試,朕和眾位考官都商榷出結果了,但是有一份考卷卻讓朕和眾位考官都覺得分在棘手。”說到這裡,白沈晟將目光投降南璃月,緩緩道:“南璃月,你可以告訴朕,最後一題,你是如何想的嗎?”
頓時,眾人目光全部匯聚在南璃月身上,白鈺秀也是錯愕的望向她。她不知道南璃月所寫的是什麽,縱使皇兄寵愛她,可科舉乃一國之本,容不得任何人乾預。
在重重目光之下,南璃月並沒有慌張,面色平穩的走出來,行禮道:“臣之所寫,便是臣之所想。”
白沈晟目光變得危險起來,他微眯了眯眼,道:“那你的想法可真夠獨特,百余份考卷,唯有你一人,寫的是不該和親。”
頓時落在南璃月身上的目光紛紛轉變為震驚,這題雖然問的是該不該,但只要是對時局有些了解的,都明白該填什麽,陛下只不過是想看對時局的把握能力和文才而已,而南璃月自然不可能是對時局不了解,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本身就是如此想的。
她瘋了嗎?這是眾考生此時此刻的疑問。
“回陛下,臣有一事不明,為何楚國要用大量的錢財糧食去供給邊塞將士?”南璃月並沒有被嚇到,就連語調都是一如既往的平穩。
皇帝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回話,這時一旁抿茶的嶽巒放下杯子皺眉接道:“自然是保家衛國,保護百姓免受流離之苦,保護楚國能長存下去。”如此淺顯的問題,他不明白南璃月有什麽問的。
南璃月微微一笑,道:“既然將士的責任是守護我大楚的百姓,那為何還要將陛下的親人推出去作為祭品來換去這可悲又虛假的和平?難道陛下的親屬就不是大楚的百姓了嗎?每年無數的錢財投入在將士的身上,一到了打仗的時候卻將女子推出去,那要將士還有何用處?連陛下您的親屬都保護不了,百姓會相信他們能保護好自己嗎?”
白沈晟被問的啞口無言,他不由的想起自己被推出去和親的姐姐。那時他沒有多少權力,而整個朝廷卻都是在支持和親。為了他,姐姐犧牲了自己,葬身異鄉,他那時候,多希望有一個人能站出來反對和親,可是沒有。而如今有了,他自己卻變了……變成曾經他最看不上的,懦夫!
“你好大的膽子!敢這樣說話!”一旁的丞相之子嶽崢驚怒,上來就要動手抓她。
“住手!”白鈺秀見此情景,驚怒道:“嶽崢,本公主看你才是好大的膽子,皇兄都還沒說什麽,你這是想幹什麽?”
嶽崢連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臣只是看那小子太猖狂,這才忍不住出手教訓,還望陛下和長公主恕罪。”
白沈晟擺擺手示意他起來,道:“可是和親畢竟能換來一時片刻的和平,如今大楚勢微,如果開戰,恐傷國本。”
南璃月搖頭道:“楚國勢微,非兵不利 ,戰不善,弊在賂蠻。賂蠻而力虧,破滅之道也。這些年來,蠻夷佔據楚國大片土地,可絕大多數,卻是以種種條約割地求和而失去的。不僅如此,每年還有著需要供給的歲幣。這樣下去,蠻夷的野心只會越來越大,遲早有一天,這野心會大到吞並楚國。”
一旁的丞相嶽巒凝眉歎息道:“可這終究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楚國的實力,還是弱於蠻夷。”
嶽崢看風頭全被南璃月佔光了,語氣中不乏酸味道:“就是,戰爭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動那麽容易,明知必輸還要去打,那不是送死嗎?”
南璃月扭頭看了嶽崢一眼,嶽崢被她那如劍一般鋒銳的目光刺的不由後退一步,反應過來後臉上登時覺得掛不住,惱火的回看南璃月,南璃月卻已經把目光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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