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覺得累嗎?”刑秀又問道。
“怎麽會!”林惜立刻否定。
生病的人多心思敏感,林惜聽得出來刑秀話裡有話。
她知道刑秀時不時生出來的自責難過,所以每一次她都會給予她熱烈的回應,告訴她,自己需要她:“媽媽這裡就是我的充電站,一來這裡我就又有無限動力了!怎麽會感覺累!”
林惜攬著刑秀的脖子,張揚的表達著刑秀對她的重要性。
刑秀被晃得什麽情緒都沒了,隻笑著問道:“那我們小惜現在充滿電了嗎?”
“差不多了。”林惜說著,又往刑秀的懷裡靠了靠。
刑秀也回抱住林惜,一如既往的催促道:“早點回去吧,天黑的越來越早了。”
林惜不依,在刑秀懷裡貪戀著,聲音也輕了好多:“讓我再充一會兒電吧,媽媽。”
太陽即將沉落,天空收斂著落在世間的光亮。
玻璃勉強折射著夕陽,窗側的影子倒映著母女二人相依的背影。
在刑秀第三次催促後,林惜離開了醫院病房。
當老樓的四樓亮起歸家的信號,手機的燈光也一同亮起。
林惜躺到沙發上懶洋洋的打開了微信,班級群裡聊的歡天喜地,她的朋友圈也很熱鬧。
她拍的粉色夕陽同時也發了條朋友圈,得了不少的點讚。
鍾笙在下面吹屁她一代攝影師,秦灼給她獻上了一串王冠,林惜跟她們打嘴炮的一個個回過去,彎起的眼睛兀的頓了一下。
林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發現的,就晃了那麽一下神,很突然就注意到點讚欄裡有那麽一個黑色的頭像。
是顧念因。
成片的蝴蝶揮舞著翅膀在黑色的夜景裡飛舞,林惜現在知道了這種蝴蝶的名字,鬼使神差的點進了顧念因的朋友圈。
原本林惜以為這人的朋友圈會是藍閃蝶用枯葉紋路掩飾的靛藍,可實際上卻是一片無聊。
比起自己經常會分享在圈子裡的各種生活碎片,顧念因的圈子裡鋪滿了精致又公式化的記錄。
其中不乏她比賽領獎、參加活動時跟父母的合照。
看著分立少女兩側的那兩位成年人,林惜暗自在心裡慶幸她從來都不會發這些東西。
準確來說,她跟林得緣的合照隻停留在小學二年級。
不過就是那照片現在應該也找不到了,畢竟她當初一拿到那個合照就隨手丟了。
林惜這麽想著,驀地就將視線落在了顧念因媽媽身上。
——那個被林得緣念念不忘,稱為白月光的女人。
燈影奢華的宴會廳在照片中淪為陪襯的背景板,站在顧念因身邊的女人唇瓣輕抿,烏黑的頭髮卷著輕盈昂貴的小卷,一絲不苟中透著強勢,一點月光的感覺都沒有。
跟她比起來,站在顧念因另一邊的男人倒是看起來有些人情味。
但也不多,只能說是面相看著和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沒有任何弱勢的感覺,反而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
可這座城牆還是倒了。
碎石飛濺的,還砸壞了遠在南城的另一面牆。
“……”
想到這裡,林惜眉頭就皺了起來。
她對這一家人的第一印象都不好,不屑的目光也一直延伸到站在中間的顧念因身上。
這人穿了條純粉的裙子,明明是有點嗲的顏色卻被堆疊起的裙擺壓住,青澀中透著優雅。
那濃密卷起的睫毛精致到最頂端,她長身直立,即使站在這兩人中間,氣勢絲毫沒有被壓過太多,不做表情的臉甚至如出一轍。
林惜仔細注視著顧念因的那張臉,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感慨,讓她長歎一聲。
視線有片分的遊移,她也因此驀然注意到背景上拉著的橫幅有露出透著“生日快樂”的字樣。
所以這是去年顧念因的生日會。
林惜跟顧念因的圈子沒有交集,她聽刑秀說過那位從渚城來的白月光女士遠比林得緣厲害。
好像要不是因為她是林得緣的白月光,她們這樣差距巨大的兩個世界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人總是局限於自己的眼界,林惜看著顧念因照片裡奢華耀眼的背景,思緒漸深。
這樣的生日會,林得緣從來都沒有給她辦過,他從來都沒有打算將她帶給眾人。
顧念因就不一樣了。
她被父母大大方方的帶出去,那天肯定會有很多人祝福她的吧。
朋友圈就是有這麽一個壞處,沒有共同好友,林惜看不到下面的任何評論。
但她卻可以腦補,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圈子,肯定有不少人在下面吹彩虹屁,捧她,讚美她。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顧念因都可以挑選。
她可以挑選任何人給她的愛。
隨著這句話的出現,林惜原本就有些垂落的瞳子更加下落了。
客廳裡面靜悄悄的,夜裡帶來的落寞被屋頂的燈光照著,沒有地方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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