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捉住了什麽,視線一下定住了。
是了,如果她死掉了。
林得緣就不會威脅到顧念因,真的不會有人能傷害到她了。
而她死的那一刻,一切就停止了。
她永遠能擁有愛。
她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人拋棄。
她不用反胃自己的卑劣醜陋,自作自受。
這樣的她是帶著愛死掉的。
……太好了。
“死亡是唯一能將一切問題全部解決的事情。”
蠱惑的惡魔盤桓在林惜的腦袋裡,為她吟誦著死亡的輕歌。
浴室裡回蕩著落水的聲音,浴缸裡盛起溫熱的水,慢慢的,溢了出來,將乾燥的瓷磚浸濕。
林惜換了件輕盈的睡裙,邁腿坐了進去。
合適的水溫包裹著她的,讓她輕輕勾起了唇角。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聽說血液在溫水裡擴散的更快。
時間在爭分奪秒,晚一點,她都害怕她沒法帶著愛離開這個世界。
“……”
刀刃劃過手腕肌膚,綻開一串猩紅的血滴。
數量不算很多,落進水裡很快就被大片的溫水分食消匿。
林惜平靜的注視著自己這道傷口,木訥的眼神沒什麽反應。
劃破手腕的感覺,並不是那麽疼。
她想下一刀就可以再深一點了。
穿過表皮,到達真皮組織,等到尺動脈和橈動脈被劃破,就可以停下了。
於是林惜再次抬手,將刀抵在傷口上。
綻開的血珠興高采烈的舔舐著刀刃,歡呼高叫,要她再用力一點。
“砰!”
就在林惜要用力的前一秒,浴室緊閉的門被人推開了。
林惜被突然傳來的還聲音分神,轉頭朝門口看了過去。
霎那間,時間卷著記憶重疊而來,門口白日的太陽再一次被人影擋住。
她瘦削高挑,輕盈的大衣上還帶著仆仆風塵。
林惜不敢相信此刻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的人,直到她聽到這人喊了自己一聲:“阿惜。”
是顧念因。
林惜呼吸都緩了下來,浴缸裡的水在波動,她難以置信,動作也有掩飾:“你……怎麽來了。”
“因為我想你了。”顧念因答道。
她的眼睛一面看著林惜,一面注意到了她根本無法掩飾過去的,正在流著血的手腕。
那一路跑過來的心跳還沒來得及平複,就立刻提了上來。盡管她注意到林惜手腕流血的速度並不是很快,淅淅瀝瀝的染著浴缸裡的水,卻並不致命。
不敢輕舉妄動。
顧念因怕林惜會因為自己的那個動作突然激動,她手裡還拿著刀子,她已經動了想要自殺的念頭。
於是顧念因重複著,裝作沒看林惜這處傷口的,跟她聊起了天:“我想你了,所以就來看你。”
林惜有點覺得顧念因的話誇張,接著問道:“會不會太早了?我們昨天還視頻過。”
“不會。”顧念因搖頭,“你知不知道,你離開我之後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她說著,目光誠摯的看著林惜。
她話裡有話,接著就跟林惜拋去了一個問題:“阿惜,你能明白嗎?”
有些事,說多少遍都不如當事人自己察覺來的真切。
林惜目光頓頓,思緒轉動艱難的跟著顧念因的問題在走。
——顧念因的意思是,她不能失去她。
——她如果走了,顧念因會無法接受。
因為……這也會是顧念因第二次得到後又失去。
林惜訥訥,將心裡的話組織成了一個句子:“你很想我,你不能失去我,第二次。”
說著,林惜就抬頭看向了顧念因。
像上學時,因為對自己回答的答案拿不準而看向老師的學生。
“沒錯。”顧念因點頭,告訴林惜她說得對。
浴室門口正對著是一處窗戶,林惜在外面種了許多藍花贗靛,可以看到京都全部的季節景色。
而此刻是春天。
據說春天是自殺率最高的季節,明明這是個生機勃勃的季節。
林惜在這春光裡輕眯了下眼,她正要回避這片過分明媚,就聽到顧念因對她說:“你現在可以過來抱我一下嗎?我好想你。”
真的怪討厭的,林惜不是個喜歡半途而廢的人。
可此刻她看著顧念因跟她伸開的手臂,竟然生出了想先把此刻手頭上的事情放下,去安撫她的想法。
她感覺到自己在被人需要。
她意識到自己好像不能那麽自私。
起碼為了顧念因,再堅持一下。
四下裡安靜了好一陣,水聲在浴室裡響起。
林惜單手撐著從浴缸裡站了起來,長腿一邁,赤著腳走向了顧念因。
似乎是水拖住了她的步伐,濕淋淋的她走得很慢,也踉蹌。
顧念因站在門口看著,在林惜還差幾步就走過來的時候,一把過去摟住了林惜。
“哐當。”
刀子掉在地上的聲音清脆刺耳。
顧念因反應迅速,抬腳就把它踢到了浴缸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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