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後悔。”林惜緊咬牙。
她死死的盯著面前的男人,塑料的外帶咖啡包裝被捏的哢哢作響:“我隻後悔我為什麽選擇你把我生下來。”
已經過去十年了,林惜再也沒有想起過面前這個男人。
她以為她已經過去林得緣這道坎了,可現在看來,她只是把他遺忘在南城了。
她對這個男人的恨意從來沒有消減過。
愛的對立面從來不是恨,只要他們之間的怨恨憎惡斷絕不了,他們就永遠過不去。
林惜在很小的時候想像跟刑秀建立母女關系一樣,跟林得緣也建立良好的父女關系。
為此她不止一次的嘗試討好過他,也跟林得緣暴露出,自己想要甚至渴望愛的需求。
所以時機一到,窮困潦倒的林得緣就想盡辦法的要讓林惜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因為他知道,不斷的失去會讓人對一件事物執念加深。
她本就可憐無望的為此追逐了一輩子,最後迫不得已,病急亂投醫。
走向他。
可他憑什麽覺得她就一定會走向他。
就因為那該死的血緣嗎?!
林惜心口猛地一收,更加劇烈的心跳狠敲著她的胸腔,暴戾迅速集結,朝她的四肢百骸輸送。
但她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為數不多的理智在按住她,讓她控制自己,不要順了林得緣的意。
林得緣並非無準備而來。
她要真的在這個地方對林得緣動手,她麻煩不要緊,牽扯到顧念因就不好了。
她們已經結婚了。
她們才是榮辱與共的家人。
“嗡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如警報,一下拉過了林惜的理智。
她看著屏幕中跳動的明珍的名字,不再理會林得緣,強裝淡定的接起了電話:“怎麽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明珍在電話那頭反問。
她掐腰站在畫廊入口,四下裡張望:“怎麽我一轉身就找不到你人了?你去哪裡了?這邊這個地方你前天不是說你要來看看的嗎?”
工作的事情進到林惜的腦袋,她的眼睛又冷靜了幾分。
林惜的過去她沒有告訴過明珍,此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也無法訴之於口。
林惜乾脆抹去了林得緣的存在,道:“我在一樓咖啡館買咖啡,你要喝什麽嗎?我給你捎上去。”
“不用了,我今天精神很好。”明珍婉拒了,說著還笑了一下,“倒是你,怎麽昨天晚上折騰——”
可林惜耐心有限,實在是沒心情聽明珍談論這種事情,徑直截斷:“掛了。”
這人截斷的快,掛電話的速度更快。
明珍聽著耳邊驟然落下的平靜,將手機拿到面前,就看到黑黢黢的屏幕倒映著自己的臉。
明珍盯著這抹黑色看了很久,神色並沒有剛剛調侃時那樣的放松。
畫廊還在布置,周圍人來人往的。
明珍看了眼正在布置的畫廊,走過去跟負責人講:“親愛的,我有個東西落在休息室了,我去取一下,要是待會小惜來了,你幫我喊住她。”
“好。”負責人點點頭,表示小事一樁。
從畫廊到休息室,又從休息室折返回來,明珍才看到林惜姍姍來遲的坐電梯上來。
她匆匆的腳步利落一頓,迎面就朝林惜走過去:“你可真有夠慢的。”
林惜意外明珍會出現在這裡,眼睛閃過幾分不自然,“你怎麽從……”
“我有東西落休息室了,剛拿回來。”明珍說,不著痕跡的看著林惜的表情,帶她朝畫廊走去,“走吧,看看那個位置擺哪幅畫比較合適。”
林惜點點頭,平靜順從的像是一潭死水。
明珍說的那個位置是場館的中央,放壓軸畫的地方。
林惜很重視,工人一連換了幾幅,她卻都是搖頭。
明珍看著這最後一幅,頗有預見性的看了眼林惜:“是不是這幅也不行?”
“不行。”林惜搖頭。
那空蕩蕩的牆嵌著隱藏光源,溫吞的光通過漫反射在這塊空間裡散開,明明溫和,卻又刺眼。
林惜就站在原地看著,隻覺得這光從四周開始蔓延開來,空曠的牆像是一片蒼茫的世界,不斷移動著,就要吞噬掉她……
忽的,明珍拉了林惜一下。
她看著對自己剛剛又說了好幾句沒有反應的林惜,眉頭輕皺:“小惜,怎麽了?”
“沒。”林惜下意識回復自己沒事,在抬眼看過去,那面牆又恢復了平靜的模樣,周圍也並非是一片蒼茫。
“都不對?”明珍接著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問題。
林惜搖頭:“都不應該放在這裡。”
她聲音聽起來篤定,卻帶著種輕飄,好像指的並非單單這一件事一樣。
“可這裡也不能空著吧?”明珍跟林惜的視線一樣看著牆,“要不從咱京都沒拿來的畫裡找找?”
林惜聽到“京都”二字,發散的思緒終於回過了點神。
她好像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一下點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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