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衫女人緩緩吐出一口氣,並未說話。
許久後,她才說:“你可知,這次你已經進入到她的夢中夢,你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戴明月怔住,難怪她在夢中世界的開始並未察覺。
“你出現的起始點並不是在看到鏡子裡出現異象時,而是在她做對換視角的夢中,那是你進入第一層夢境後對她造成的影響,在第二層夢境中,她才會多次夢到你,借助你的視角窺探你的曾經,或者是你們的曾經。”
“從你進入她夢境的這些次數來看,在她的潛意識中,你們一直是處於情感破裂的情況,所以她的夢幾乎都是以修複為主題,這次是‘破鏡重圓’,上次是‘先婚後愛’,再之前是‘救贖重生’等等,你可以想象成這是一本本小說,而裡面的主角永遠是你們二人。”
聽到此處,戴明月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與何夕,並不是夢境中的七年後才重逢相遇。
現實中的情況是,她與何夕在高中畢業後相戀,大學期間異地戀,兩人相知相遇相識相愛相守,已經走過了快十個年頭,結婚領證也快六個年頭,早在領證的那一年兩人就公開了。
只是在何夕發生意外的前一年,兩人因為一些矛盾跟誤會,展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吵與冷戰,冷戰持續了近一個月,兩人期間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過。當時戴明月在劇組拍戲,何夕忙著參加各種三農會議論壇,兩人也不知道在較什麽勁,都不願先開口,像是誰先開口就是誰輸了。
最終何夕再也忍受不了,她在戴明月殺青那天驅車趕往劇組所在地,準備好好談談。
生活有時就是一場狗血劇,何夕就是在去劇組的路上出的車禍,在多番搶救下,總算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她陷入昏迷中,遲遲不能醒來。
在一次全身檢查中,偶然發現何夕的腦電波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低振幅快速波形,這是做夢的一個表現,就在眾人以為她快要醒來時,她卻依舊沉睡。
戴明月在她昏迷期間,推了所有的工作,寸步不離守在她身旁,她每日為她讀報念新聞,交代農場最新情況。不同於影視劇,不論她跟她說多少話,她都不再作任何回應。
得知這世界上還有解夢師,還是她媽媽告訴她的,必要時能夠入夢幫求解。
就當作是病急亂投醫,她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驅車去拜訪傳聞中的解夢師。
解夢師住在一個古鎮裡,大師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姓容,單名闕。
戴明月前去時,她穿著一襲青色長衫,端著小瓷碟,坐在長廊上喂魚。
不論是名字還是外形上都頗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樣,只是這樣一個年輕女人,當真會入夢解夢嗎?
事實證明,不可以貌取人,這位看似年輕貌美的大師,聽說是當今少有的解夢高手。戴明月還害怕這樣的大師心氣高要求多,哪知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師同樣缺錢,而戴明月願意投其所好。
第一次入夢時,何夕已經昏迷了一個月,只靠營養液維持著生命體征,戴明月將何夕跟自己的頭髮與生辰八字給了容闕。
容闕對她說:“此行不為解夢,隻為清醒,你只需記住,在夢中告訴她這是在做夢就行。”
聽上去很簡單,入夢後才知道有多難。
何夕的潛意識有多麽強大,她成功的機會就有多麽渺茫。
幾乎每次在她的夢中,戴明月就主動代入了夢中戴明月的角色,前面很多次,都是容闕通過外界干擾讓她醒了過來,只有最近這一次,她在何夕夢境的結尾終於清醒了過來,有了自我意識。
遺憾的是,她在與何夕通話時,何夕的潛意識自動屏蔽了那些不利於她夢境結束的話語。
容闕將香爐中的灰燼倒在花盆中,起身撫平身前的褶皺,神色淡淡:“下次入夢時間你來定,你調整好後我再來。”
戴明月送走容闕後,將房中的窗戶都打開,此時正是陽春三月,庭院中陽光燦爛,彩蝶紛飛。
她喊來家中護工,兩人給何夕做了全身按摩,又將何夕從床上搬到輪椅上,推著她到庭院中曬太陽。
戴明月開始跟她嘮嗑起來:“我忽然覺得你腦洞好大啊,怎麽想到給自己做一個對換視角的夢,再給我安一個鏡子異象的腦洞呢,我還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破鏡重圓的字面意義,你要不醒來後改行寫小說算了。還有,你怎麽把我寫的《無悔的人》換成是一個音樂學院的大學生寫的呢,這事你是不是要給我解釋一下呀,要不然我可吃醋了,你知道的,我向來佔有欲強醋勁大,你再不起來哄哄我,我就生氣了哦。”
她停頓了下,看著何夕,等待她的反應。
回應她的是淺淺的呼吸,何夕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戴明月吸了一口氣,揩了眼角的淚,扯了個笑:“我才不會那麽小氣呢,怎麽可能說生氣就生氣。要不,我來給你唱唱那首歌吧,我希望下次入夢時,能聽到你唱給我聽。”
“月色如水,芳草淒迷,
今夜訴說熱淚裡;
不說再會,試圖將你藏起。
明月升起,海鷗低吟,
昨夜深陷哀傷孤寂;
難說再會,無法觸及距離。
叢山黯暗,年華易逝;
我用化石般的耐心,等待,等待次次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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