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寧上了駕駛位,聞奈把後排車門打開,耐心地等宋卿過來,然後低頭幫她把拉鏈拉上,叮囑說:“出了汗吹風容易感冒。”
宋卿聞到很淡的香水味,偏木質調的水生調,柑橘,桂花,香檸檬。
她鼓起勇氣勾住聞奈的手,忐忑地開口:“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宋斯年?”
路燈下,聞奈的眼波裡蕩漾著淺淺的波紋,像倒映著溫柔的月色,她輕聲歎息,“我好像知道你很多小秘密。”
第103章
祝遙消失了,並且和全世界都斷了聯系。
宋卿再沒等到她,花了半個月才讓自己勉強接受。
那段時間太難熬,連天空都是灰色的,由於憤怒與不甘,她在最後那場期末考試裡,以領先第二名四十三分的成績奪得魁首,提前與國重高中簽約入學,被單獨掛上校園門口的紅榜單。
等這件事傳到顧十鳶耳朵裡,已經是新年伊始。
大年初二這天,景阿姨帶了顧十鳶來拜年,大包小包提了不少東西,宋母招呼客人坐下,吆喝著宋卿與宋斯年出來聊天。
三個孩子擠在沙發裡,鬼鬼祟祟地交頭接耳。
顧十鳶和宋卿相互咬耳朵,說:“我給你買了掛鞭炮,一千響的。”
宋卿皺眉,低聲說:“你有病?”
宋斯年手一抖,把遊戲機都按歪了,擠出個單調的“啊?”
顧十鳶臉笑得像朵花兒似的,“你才有病,沒聽說過愛情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枷鎖嗎?”
“歪理。”宋卿抿了抿唇,眼睛裡閃過一絲哀傷。
“啊?”宋斯年顯然還在狀況外,遊戲也不打了,支起耳朵聽牆角。
“嘖,祝遙把你調教得好啊。”顧十鳶雙眸鋥亮,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大腿,“我靠,分手之後,你現在站那兒跟白月光似的!”
“噗——”宋斯年一口橘子汁直接噴出來,惹得打麻將的幾個大人紛紛看過來。
“宋斯年,你吃壞肚子啦?胃不舒服?”景女士關切地問候道,指尖捏著麻將牌,垂眸咧著嘴笑,“慢著!八萬,清一色啊!”
“沒沒沒。”宋斯年連忙解釋幾句。
顧十鳶與宋斯年大眼兒瞪小眼兒,中間夾著個左右為難的宋卿。
“你不知道啊?”顧十鳶震驚道。
宋斯年面帶微笑,平靜地捏爆了易拉罐,“知道個屁!”
操!他連什麽時候談上的都不知道。
他臉黑得像煤炭,沉聲說:“她人呢?死哪兒去了?”
顧十鳶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尷尬地笑笑,“我哪兒知道啊,放鞭炮不,祛祛晦氣。”
“放,當然要放。”宋斯年咬牙切齒道,聽這語氣像是要把鞭炮當人給挫骨揚灰了。
她倆一左一右架著宋卿的胳膊就要出門,宋卿腳不沾地,被舉著走路,皺著眉說:“禁燃區不能放煙花爆竹。”
顧十鳶豎起大拇指,誇她,“瞧瞧咱這全區第一的覺悟。”
宋斯年低下頭,小聲說:“爸把那輛要報廢的桑塔納送我了。”
“我靠,斯年哥天下第一,走走走,咱去郊區玩兒炮。”顧十鳶腳下生風,瞧那小模樣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她們凝神摒氣,悄悄溜下了單元樓。
抵達郊區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
破破爛爛的桑塔納原是宋父用來跑工地的,也不是很愛惜,兩個前臉大燈都撞壞了,銀灰色的漆面也很斑駁,看起來像做舊的貼紙,不過這對於幾個還在讀書的孩子來說已經足夠拉風。
宋斯年把車停在石子坪,從後備箱裡抱出來兩箱顧十鳶買的炮。
“靠譜嘛?鞭炮不應該是那種紅紙包裝的圓餅?”宋斯年慢慢說。
“嘔——”顧十鳶跪趴在路邊的草叢裡嘔吐,面色蒼白如紙,“老板說是新工藝,要與時俱進啊,哥。”
宋卿雙腿顫著,擦擦唇角,臉色很苦,“宋斯年,你車技好差。”
“哼。”宋斯年用小刀把紙箱子劃開,臉立馬綠了,半晌之後,怒吼道:“顧十鳶,你買的是電子鞭炮!”
顧十鳶哈哈大笑,“怪不得說環保呢。”片刻之後,她環住宋卿的胳膊,哭起來,“嗚嗚嗚,我要宰了他!我攢了好久的錢!”
那天,為了對得起上百公裡的油錢,三個人並肩站在寒風裡,聽了兩個小時電子鞭炮喜慶吉祥的響聲。
回家之後,挨了頓罵,一人喝了兩包感冒衝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宋卿連著做了幾天噩夢,每天哭得睜不開眼睛,肉眼可見狀態越來越差。
但當別人問起來,她隻說是被鬼壓床了,對於被祝遙分手這件事,幾乎閉口不提,再加上她從小發育遲緩,總有個頭疼腦熱的症狀,大家也不疑有他。
但顧十鳶放心不下,沒和景女士去旅行度假,央著留在宋家過年。
正月之後,宋斯年就不得不去訓練中心了,他掏了近幾年存的私房錢,狠下心來帶著宋卿和顧十鳶出門旅遊。
目的地定在一座古樸的小鎮,沈從文先生筆下的靜謐美好的《邊城》。
民宿是商議之後精挑細選訂下來的,臨江岸的二層小屋,清晨推開窗戶,水面上彌漫著薄霧,有幾艘如竹葉般細長的扁舟。
過年的時候,遊客特別的多。
宋斯年和顧十鳶很喜歡湊熱鬧,商議著睡飽之後去逛古城,宋卿不太想去,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呆在屋子裡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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