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一嘴黏糊腥臭、滑溜溜吸盤的安嶽:
“……”
房間裡安靜下來。
地上的黑黏液時不時翻滾湧動,各種觸手小心卻又大膽地湊近向餌身邊揮舞,卻一點也不敢碰到她的身體。
屋內僅有的兩個活人卻都一動不動,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做任何動作。
這樣對比起來,顯得十分詭異。本該是活人的人類仿若將死,本該是死物的詭異觸手十分活躍。
廚房的動靜更大了,似乎還有炒菜的動靜,觸手們大約是拎著各種廚具,乒鈴乓啷的響動著。
不過二十多分鍾,沈遇鶴就走出來了。
她身後天女散花一樣伸展著許多根觸手,每一根觸手都托著一個盤子,小心謹慎地端著許多盤子走出來,把那些盤子放到餐桌上。
這種詭異地有些華麗的場景,向餌卻閉著眼睛完全沒看。
沈遇鶴放好盤子,偷偷看了眼向餌,發現對方緊閉雙眼時,她也沒什麽表情,只是伸出觸手來,將向餌的肩膀、腰部、雙腿全都卷起來,纏住,再將她整個人帶著毯子,一起平移到餐桌旁邊的椅子上,輕輕安頓好讓她坐下。
向餌全程緊閉雙眼,什麽也沒做,長發和雙手一樣無力地垂下,在空中搖擺晃蕩。
她被擺正在椅子上,也不願睜開眼。
沈遇鶴用一隻冰涼的手撫摸她脖頸上長出嫩肉的傷痕,聲音難過又慶幸:
“還好你回來了……還好,你還在我身邊,快吃飯吧,你看看,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
向餌沒有睜眼。
但她的眼皮,被一根細細的觸手強行掀開,乾澀又難受。她被迫看著桌上。
桌上擺著一盤美式炒雞蛋,有咖啡,有火腿片和煎得剛好的麵包片,還有擺盤整齊的草莓。
看上去很熟悉。
沈遇鶴把雙手放在她肩上,幫她把毯子拉上來,俯下身靠近她的耳朵,輕聲說:
“你還記得嗎?你很喜歡吃我做的炒雞蛋。”
向餌沒說話,也不動。
沈遇鶴說話的聲音又逐漸扭曲:
“你吃啊?你嘗嘗吧,不是餓了嗎?我聽到你餓了……乖,快嘗嘗我的手藝啊啊啊啊啊啊!!!!”
對著一動不動的向餌,她忽然間尖叫起來,臉上像是控制不住一般生長出紅色肉芽,細小的肉芽幾乎要碰觸到向餌的臉龐!
而向餌絲毫沒有被噪聲影響,也沒有被肉芽嚇到,她只是看著餐桌,卻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她完全不動,連手指都不動一下。
可是她卻像是把阿赫唯一的心臟捏在手裡捏得粉碎。
阿赫尖叫、扭曲、長出肉芽都沒有任何用,幾秒之後,阿赫變回原樣,那些蠕動的肉芽都收回去,嘴裡瘋狂的叫聲也收回去,祂重新變回沈遇鶴的樣子,輕聲細語地說著:
“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些呀?那我換一種食材好不好?”
向餌沒有任何反應。
下一秒,觸手爆發一般伸到遠處,狠狠將安嶽裹起來,扔在向餌身邊的椅子上!
向餌終於輕微地移動了頸項,轉向安嶽這邊。
安嶽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就被觸手壓在桌上。
沈遇鶴輕笑著說:
“你吃她的手好不好?”
下一秒,觸手變成血色的刀,狠狠砍下!
安嶽冷汗直冒,但她對向餌喊:
“不要動搖!”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血濺餐桌!安嶽沒有忍住叫了一聲,緊接著咬緊牙齒,看著自己血液飛濺的手,還是大聲喊:
“不要屈服!”
沈遇鶴很生氣,她的刀刃再度砍下!
卻驟然停在半空。
向餌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刀刃之下。
那隻慘白纖細、骨節幾乎要穿破皮膚、青筋畢露的手,放在安嶽的血泊之中。
隨即她反手一抓,緊緊抓住那根觸手刀刃,將自己的手掌心在刀刃上狠狠劃動。
沈遇鶴立刻軟化那根觸手,但還是……沒來得及。
那隻慘白的手裡流下來一道細細的蜿蜒鮮血。
向餌深琥珀色的眼眸,終於第一次,主動地,看向沈遇鶴。
看向那個不存在的人。
她的眼睛極度冰冷,仿佛全世界的冰雪都堆積在瞳孔之中,眼白白得滲人,瞳孔深得像淵藪。
那眼睛裡面,簡直沒有一絲情緒,沒有一毫沈遇鶴所熟悉的情意和溫柔。
只有冰雪,鋪天蓋地的冰雪,無窮無盡的冰雪,壓製著所有一切的恐怖冰雪。
祂用觸手殺人,可她用眼神殺祂。
沈遇鶴哀嚎一聲,像是受傷的動物一樣迅速逃離了這裡,逃離了向餌的視線范圍!
祂又狠狠割斷那根觸手,任由那半根觸手落在餐桌上徒勞地扭動蜷曲。
徒勞!一切都是徒勞!
然而這時候,向餌卻吐出了比她眼神更加冰冷的話語:
“治好她。”
阿赫哀嚎著,扭曲著,無數根觸手在身後翻滾著,祂真的不敢相信!
她甚至不願意和自己對話,隻願意說和她們兩人無關的話!隻願意解救無關人士的無關的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