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聲呼喚,無人應答。
“李玉嫻?”
陸懷掀掉被子跳也似的下了床。
好冷的空氣,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十月的天,有這麽冷嗎?
昨天還很熱,太陽底下穿短袖都沒關系呢。
但陸懷無暇去管這個事,她要先找到李玉嫻才能安心。
匆匆跑去開浴室的門,想看看人是不是在洗漱,然而人不在裡頭。
搶出房門,在幽長的廊道上喊了一聲。
依舊無人回應。
陸懷抱了抱不住打冷顫的自己,已然分不清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太害怕。
外頭,確實是在下很大的雨,天灰蒙蒙的,宛若一張被揉皺的、刷滿鉛筆痕跡的紙,院中的花木凋敝荒蕪,像是就無人打理的模樣。
“李玉嫻!”這一聲喊出來,陸懷眼中已然有淚了。
兩階並做一階得下樓,急匆跑出客堂的門,卻在廊簷下撞上了一人,風雨的冷濕氣裹挾著不甚熟悉的氣味。
肯定不是李玉嫻。
果然,定睛一看,是素珍阿婆。
“素珍阿婆,你看到玉嫻了嗎?”陸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扯著她的袖子就問。
“哎呀,傻囡囡,怎麽就穿這麽點下來,大冷天的,別凍頭了!”素珍阿婆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上來摟著點她,將她夾著帶進客堂裡。
“嘶......阿婆你看見玉嫻下來沒有?”陸懷強著腳步,邊走邊執著地問。
“玉嫻?”素珍阿婆一怔,好似在努力回憶:“我想想啊......昨天有哪個客人是叫玉嫻的嗎?”
陸懷怔住了。
不是啊!
“不是客人,是玉嫻呀,阿婆,你不認識玉嫻啦?”
“對不起啊,阿婆只顧著做飯,沒注意哇......”
陸懷立時癟起了唇,撒開了馮素珍就要往外再尋去,卻被馮素珍一把拽了回來:“傻孩子,你瘋啦,穿這點事準備往哪裡去,外頭下大雨呢!”
對啊,外頭下大雨呢,這麽冷,李玉嫻這是去哪裡了!
她身體不好!總是感冒!要是淋了雨,又該病了!
陸懷急得仿佛砧板上缺水缺氧的魚。
“乖乖,你上哪兒去呢!”耳後突然有人喚,喚她乖乖,陸懷心弦一松,都來不及辨,高興地回身,委屈帶嗔道:“你去哪兒了!”
然而視線裡,也不是李玉嫻。
“秦祈姐姐......”
“怎麽啦你?”秦祈緩步從樓梯上下來:“又不讓阿婆省心,穿這麽點衣服在客堂裡跑,凍死你!”
秦祈每走近一步,自己的身子好像就小一點,直至秦祈走至跟前,陸懷傻傻地仰望著她,眼裡盈了淚。
“幹什麽呀,做噩夢了呀? ”
“姐姐......”我要找李玉嫻。
“不是說今天要跟我一起寫作業嗎?”
“作業?”
“是啊,昨天你阿婆跟我說,你數學作業做不出,計算題十題錯了五題,怎麽回事啦?”
陸懷愣了。
“是誒,去跟秦祈姐姐做作業去吧,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抓緊溫習溫習。”聽見背後人聲,陸懷驚詫轉身。
剛剛還立在自己身後跟自己說話的素珍阿婆不見了,轉而變成了自己的親阿婆。
那遙遠的、陌生的、模糊的面容,背著雨天本就所剩無幾的日光......陸懷咬了咬唇,撲了過去,大哭。
“去吧去吧,不會的多問問姐姐。”阿婆如此說,一如既往的,帶著些許笑意的語氣,寵得不得了:“祈祈,辛苦你幫她看看作業,多帶帶她,我不識字......”
“阿婆放心,我會幫她看看的。”
“......”
“姐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帶到了這裡,這是秦祈的房間,幾乎她小時候每天都會來的地方。
“怎麽啦你,今天一大早就一直心神不寧?不想做作業是不是?”
陸懷茫然低頭看著課桌上攤開的作業本,她好像忘掉了什麽重要的事,這件事是如此的重要,以至於她想不起來,心裡就一直緊繃著怦怦跳,好似裡頭有一萬頭鹿在奔跑。
“還是哪裡有不會的?”秦祈湊了過來,將她面前的簿子抽過去看了一眼。
陸懷:“......”
很快,作業簿子被遞了回來,秦祈戳著上面的一題:“你看你,多粗心,我都沒細看,就發現錯了,上面題目是603除以15,怎麽你數字一抄下來就缺斤少兩了呢,603的3被你偷吃了啊?”
陸懷眼眶紅了。
“嗯?怎麽又要哭了?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啊?”秦祈的聲音並不嚴厲,自己在她面前也早已養成了厚臉皮的習慣,但是今天就特別委屈,莫名的委屈。
“不說話是吧......行,你先把錯的這題改了,等你這幾道計算題做完我們就休息,我給你去小賣部買‘大禮包’行不行?”
“姐姐,我要找......”她要找誰,她就是想不起來。
“你要找?找什麽?橡皮又掉了?”秦祈翻了翻桌面,隨後將一粒骰子大小的東西按在陸懷面前:“喏,不是在這裡嗎?又切成這種小豆腐幹了......到時候一滾又滾掉了。”
腦子像是化成了漿糊。
房間裡老式的空調嗡嗡嗡得賣力工作著,溫熱的風粗暴地直懟著頭頂吹來,又乾又燥,與屋外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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