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菏偷瞄了傅平安一眼,見炎炎夏日,傅平安穿著一件鵝黃的羅裙,還披了件緞面的披風,但肌骨瑩白,不見一滴汗水。
她心中感歎陛下真是冰肌玉骨,傅平安卻很鬱悶。
天已經熱起來,但傅平安卻察覺不到熱,她甚至不穿紗衣,而是穿一層薄緞做的裾裙,昨日房裡放了冰鑒,但今日傅平安叫管事撤了,因為她甚至感覺有點冷。
太醫來瞧,終於看出體內還有余毒,但擦著汗不敢說,太后也猜出來了,神情晦暗不明地說:“許是身體底子有些弱,開些滋補的方子吧。”
傅平安看著右上角“身
體狀況輕微異常(輕微中毒)”發呆,太后以為她不舒服,便說:“若是覺得難受,還是多休息休息,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彈幕有人不相信古代醫術,擔心越吃越壞,便叫傅平安把方子拿過來看,傅平安裝作好奇拿過來看了,得知上面都是“當歸枸杞”之類的吃多了也不會有問題但也沒什麽用的東西,心中又是松了口氣,又有些難堪。
說起來她是皇帝,但甚至連太醫院的人,都不願意認真地給她治病。
她很鬱悶,就在這時阿瑛進來了,端來一碗蓮子湯,叫傅平安解暑。
傅平安眼神微黯,閉上眼睛道:“放著吧,朕有些累了,稍小憩一會兒,你出去吧。”
阿瑛屈身後退著出去,走到屏風邊上時,卻見牆角放花瓶的小桌上放著一支釵子。
那釵子大約是用銀子打的,磨得光滑明亮,綴著片綠色的玉石,雖然看著簡單,但細節精巧,是尋常外面看不到的。
她一愣,隨即想起陛下最近在挑要送給雲平郡主的禮物,時常送庫房那些珠寶首飾出來,但經常隨手放了,事後也想不起來,等他們收起來了才恍然大悟,說“一不小心給忘了”。
她微微抬頭,見陛下已經靠在塌上閉上眼睛,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頭狂跳,一伸手就把這釵子收進了懷裡。
只是、只是先收起來。
她當下雖這麽想著,但到了晚上還是放到了自己上了鎖的首飾盒裡。
很快她就發現,這樣的機會很多,因為陛下總是頭疼,記性也仿佛越來越不好……
……
雲平郡主生日那天,傅平安終於被準許去清泉宮看她。
她在木盒裡準備了禮物,除了一支金色步搖,還有她親手抄寫的《天文學基礎》,因為她記得雲平郡主先前說了,很喜歡天象之類的東西。
薄嬌兒見到傅平安送雲平郡主禮物,便鬧起來說也想要禮物,傅平安被纏得不行,便也送了支金釵給薄嬌兒,且親手插在了她的頭上。
薄嬌兒心滿意足,這小小的宴席也其樂融融,直到第二天,薄嬌兒在房間裡大哭。
“陛下姐姐昨天送我的釵子不見了。”
這一天她簡直鬧了個天翻地覆,一直鬧到了太
后宮中,太后不勝其擾,便派了宮中侍衛檢查所有宮人的東西,最後在阿瑛的房中,翻出了一堆她本不該有的珠寶——也包括薄嬌兒的發釵。
太后懶得處理這些偷盜之類的事,隻說讓薄嬌兒出氣,薄嬌兒便下令杖脊一百。
杖脊之刑,二十下便能打得人半死,五十下便必死無疑,一百下,其實簡直是奔著把人打成爛泥去的。
傅平安不知道薄嬌兒有沒有這個概念,她在窗口看了一會兒,便不忍在聽那尖利的哭喊,不禁想著幸好今天提前把直播關了,不然說不定要跑不少觀眾。
她關上窗,瞥見身邊的琴菏,正如一棵碧竹般端正站著,面上一點波動都沒有。
傅平安開口:“你的計策很好,太后應當不會在意的。”
她前些日子剛好看見一句話——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琴菏未必知道這話,但她所想的計策便是如此,阿瑛手腳不乾淨,那便給她多偷東西的機會,偷得多了,連一開始的恐懼都沒了。
她最後只是讓孫嬤嬤把薄嬌兒摘下來的釵子隨手放在了宮殿的某一處,阿瑛便果真將它拿走了。
但她心中又有淡淡的可悲,她是天子,但連處理一個下人,居然都要用陰謀詭計。
琴菏道:“能為陛下分憂,是奴婢的榮幸。”
傅平安笑了笑:“以後這宮裡你管宮人進出,晚風管內務瑣事,但不管什麽事,都要給嬤嬤過一下眼……”
話音未落,突然有人在門外道:“陛下,陛下,您救救阿瑛吧。”
琴菏道:“是阿青,奴婢叫她走吧?”
窗外哭喊漸息,不多時除了杖打聲就沒聲響了,傅平安道:“不,叫她進來。”
琴菏愣了下,但隨即連忙開了門,阿青踉蹌地撲到在傅平安腳邊,嗚咽到說不出話來。
傅平安歎了口氣:“阿青,你知道阿瑛偷了多少東西麽,朕也想救她,可是太后下的旨,朕也無可奈何啊。”
阿青茫然片刻,雙目紅腫,半晌,又嗚嗚哭起來,哽咽道:“阿枝走了,阿瑛……阿瑛也走了……”
傅平安歎息著點頭:“是啊,那三隻兔子,以後就都由你養了。”!
第二十七章
琴菏把阿青領走的時候,路過院子,正巧看見掖庭的人把阿瑛的屍體拖走,阿青又要哭,琴菏拉住她往後院走,待到了後院,空氣中仍聞得到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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