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沉默不語,只是三日之後,就在秋試的前一日,表示要在
城郊進行一場軍隊演戲。
用得就是英國公帶來的三萬精兵。
……
陳文儀很難確定自己被關了多久。
地牢不見天日,很難辨明時間,只是在不進行審訊時,她會在心中默數時間,如此確定大概已經過去了四五日。
她依稀聽見陳湖受了刑,但她並沒有受刑,這讓她心中稍寬慰了一些,覺得事情或許可以迎來轉機。
為何會被抓呢?
她所做的事絕不至於,她隱約擔心是陳湖犯了大錯,但若隻舍個孫子,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只要能見一面陛下,她一定說服對方。
只是陛下竟一直沒有宣見她,令她多少有些不安,於是帶到這日被帶出地牢之時。她反而松了口氣。
“是去見陛下麽?”
侍衛冷冷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隻將她的嘴巴堵住,然後用麻布袋蓋住了她的頭。
麻布袋帶著一股餿腥味,她可以確定她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她艱難地呼吸,感覺到自己被拉上了一輛車,和一群人綁在一起,有一個人嗚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陳湖,但她不確定。
車開始前進,她聽到馬蹄聲,幾個轉彎之後,她察覺到這前進的方向不像是進宮,不過因為屁股底下連稻草都沒墊,實在把她顛得七暈八素,她很快也搞不清楚方向了,只是回過神來,發現馬車停了,她被帶了下來,蓋在頭上的麻布袋也被摘了下來。
陽光刺眼,一時眼前一片發白,她眯著眼睛適應,聞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像是煙花燃盡之後留下的那個味道。
她終於適應了陽光,發現被綁在身邊的果然是陳湖,另有幾個不認識的,大概也是地牢的罪犯。
心中不禁一沉。
她不是去見陛下。
難道說,陛下連聽她說一句話都不願意,想把她直接殺了麽?
可這般做,難道不怕朝野動蕩?世家可本就心懷不安了。
正這麽想著,她聽到整齊劃一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透過木柵欄的縫隙,她終於發現自己身處軍營,並且是在一個高
台之上。
不遠處出現了身穿甲胄的天子的聲音,正在和她身邊的英國公交談,只是距離太遠,聽不到聲音。
而傅平安對洛襄說得是:“丹學的幾位博士研究出來的攻城利器,只不過不經過訓練的人若拿了,很容易反而傷到自己,如今訓練了幾個月,已見了成效,好叫嶽父看看。”
洛襄聽到前面還很好奇,聽到後面就有點尷尬了,但很快又支棱起來,心想,有什麽好尷尬的,我本來就是嶽父。
他現在還有外孫女呢!
他挺直脊背,道:“好,且叫臣看看。”
傅平安道:“總共研製出了幾種,今日所展示的主要是火炮,火槍,和地雷。”
這麽說著,她轉過身面對軍隊,低聲對身邊將領說了句話,將領領命退下,揮動令旗。
本來聚集於中央的數隻軍隊,便像海潮一般退散到了邊緣。
洛襄道:“陛下練兵有道啊,臣還記得數月之前,這支軍隊還沒能如此整齊劃一。”
“本就是精兵良將,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
“火槍手出列!集體列隊!”
遠處立起一個個靶子,而有數十人橫列一排,舉起漆黑的金屬槍筒。
“三、二、一——射擊!”
一片火舌之後,遠處的靶子全數倒下。
原本有些嘈雜的環境頓時安靜下來,所有原本在竊竊私語的人都不說話了。
“換隊!”
“三、二、一——射擊!”
又是一片土崩地裂。
洛襄終於愕然開口:“這是……”
“火槍。”
“如此大的威力?”
傅平安道:“威力一般,只是輕便一些。”
洛襄扭頭看她,沒說話。
陛下說威力一般,肯定不會是無的放矢。
火槍射了四輪,已經叫人側目,將領又傳——
“火炮營出列!”
這次花了一些時間,眾人也聽見車輪沉重地碾過地面的聲音。
“這火炮頗重。”
“是,所以研發不易啊。”
“檢查炮筒!”
“裝填炮彈!”
“點火!”
洛襄伸著脖子看著:“這個步驟有點像是那個……點煙花。”
傅平安笑了:“是。”
“瓊花可喜歡看煙花了。”
“是,待到常樂滿月,還可以放一場……”
話音剛落,只聽得地動山搖,炮彈直射遠處土坡,那被夯實了的土坡,在一陣濃煙中像是脆弱的瓷器一般碎裂了。
連地面都因為這一場爆炸而震動起來,洛襄隻感覺到耳中嗡鳴一片,大腦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手心全是冷汗。
“嶽父覺得,這樣的火器能否在實戰中立功?”
洛襄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滿是硝煙的味道。
“可以。”他點頭,“必然是利器。”
傅平安淡淡道:“那就好,有些戰事拖得太久,朕都有些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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