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幼時程書言給原主啟蒙寫的句子。大意便是:你給的,不是我所想要的,故而能舍棄;你不是我所想要的,故而可拋棄。
簡單說,
就是:我不要你了。
她從小就憂國憂民,教育表妹也是忠君愛國頗多。程家更是世代清流,名門望族之後,本不該如此挾勢弄權。
可惜,她的妹妹——生得七竅玲瓏之心,卻全是害人的心思!
程晚吟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王槿之又出聲。
程晚吟轉眸看著她。
王槿之對上她澄澈的目光,遲疑片刻,清雋的眉目裡透著濃重疲態。
但為了“戀人日後不為自己的離開而難過”,她偏偏要做了這惡人——做她志存高遠理想路上的攔路虎,擋路石。
“我不準!”
“此次情況危險,你不能去……若是出事,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你知道嗎?”
程晚吟手一緊,低頭不語。
王槿之眉眼微垂,滿是疲態,又揮揮手道。“罷了,反正我說什麽,你都不會聽。”
她知道。
程晚吟收回目光。
其實這事蹊蹺,她身在獄中怎麽可能比那些朝臣還早得知戰報——定然是有人故意在她耳邊談話讓她聽去,還有可能只是想讓她死在邊疆。
表妹她果然是知道什麽。
可這些官場彎彎繞繞,程晚吟從始至終都不擅長。她這個人為人豁達,快意恩仇,縱使知道那可能是陰謀,但看到欽州百姓被設局作餌,她也不會視而不見。
像這樣,毫無遲疑地跳下去,以身殉國,才是她——才是她,北朝詩仙程書言。
程晚吟淡淡的,微微蹙眉,幾不可察。
之後兩天書言煩不勝煩,上書被表妹百般阻攔。
這次聽聞王槿之又要來獄中,同她講那些狗屁不通的歪理,她不禁匆匆地抓過身邊的被褥,假裝在睡。
王槿之穿著深紫衣袍,姍姍來遲,獨自踏入這間牢獄,卻終究只見到了冰冷的背影。
第145章 詩定江山
“姐姐……”
“你睡了嗎?”
王槿之深知程晚吟被困在這深牢中, 沒有任何求生意志,鬱鬱寡歡,甚至常會求死。
王槿之拉她起來, 給她喂食湯藥補身。對方卻也自始至終, 一點反應也無。就好似已是一具沒有生氣的冰冷屍體,而非活人。
王槿之知道程晚吟在想什麽,無非是想逼自己同意。她歎息一聲。“程晚吟,你以為你死了, 就能解脫?”
程晚吟眼睛裡泛出水光, 但依舊不發一言。可我怕我沒死,就已是…物是人非。
我的表妹啊,你可知我不需要你這種幫助?你可知我不要你為了我草菅人命?你可知我揭發皇太女罪行隻為百姓安康?
你可知我程晚吟寧願一輩子都被關在牢獄之中,自我了斷, 也不願你走上讒佞專權、結黨營私的奸臣道路……
妹妹,我們本該是鮮衣怒馬,把酒天下,為何官海沉浮,蹉跎半生?
之後,程晚吟在她走後起身,看到了中秋那天王槿之在桌上留下的半首抒情詩,僅僅寫了兩句開頭:
“秋風輕拂水悠悠,月影婆娑照鄉愁。”
程晚吟看到了,自是不悅。[家國在前,怎可隻想悲春傷秋?]
她隨手拿起筆,就在詩後添了一句:
“山巒疊嶂抱月明, 家園深處思親情。”
之後又有“王槿之酒醉,王槿之街頭高歌, 王槿之……”等戲文傳入獄中,程晚吟也不再理會了。
她心心念念著家國,忙著打聽朝廷態度,邊疆戰事在急,這些瑣碎邊角的事情只會亂了她道心。隔日她被女帝放出後,當天就上報了請願書。
“臣反對。”
女帝書房,聽聞風聲的王槿之果不其然下一刻出現在了這裡,擲地有聲道。
程晚吟聞言色變。
她已經厭倦官場的爾虞我詐,也對當今局勢失望,準備隨軍出征死得其所,誰知半路書謹這廝又蹦了出來!
程晚吟隱而不發,壓著心中鬱氣,問。“為何?”
王槿之目光灼灼,言辭真切。
“臣以為程知州言行輕率,亦須細磨。邊境苦寒,糧草不至,此隨軍之事思慮欠妥,尚請汝再做推敲!”
這話著實氣人。
明裡暗裡說,此人思慮不周,不能吃苦,是個拖累二殿下的草包!
程晚吟聽了王槿之的話,眉頭皺成一團,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遂而發作。面向女帝,行了一禮。“陛下,王大人雖文采橫溢,行事老練,然心術不正,還請明鑒!”
秦婉婷難得看姐妹鬩牆,本想在旁看戲,靜觀其變,突然被call,連忙回神。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老神在在的王書謹。
“嗟,朕以為程知州說之有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王相為私情,屢卻愛國者報祖國,是當被懲戒。愛卿言,宜何刑?”
程晚吟想起南朝來襲,多少人會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王槿之還有閑情逸致在獄中留詩,不由咬牙道。
“邊疆戰事在即,既然表妹無心家國,尚有心,長思而懷古,不如還為涼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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