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書謹生平雖幼年慘遭苦難,但被表姐書言接回府邸後卻都精心養著,如今又是權傾朝野。就算相貌仿若謫仙,比蘇穆青這幅柔媚無骨的模樣更高不可攀,也不會有人用異樣眼光看她,當然不清楚蘇穆青的苦楚。
她只會覺得蘇穆青得勢後太過自滿,剛愎自用,難堪大任。
[惡意值增加,好人濾鏡升級+2,當前值:12]
蘇穆青正要登船,忽然僵在原地,臉色蒼白地看著前面站著的那人。
“右相?”仆從見她眼神怔忪直視前方,有些不解,提高了幾分音量。“右相?!”
蘇穆青盯著混入人群的那抹身影……她剛剛分明看見,恩師清雅如雪的身影站在那裡,匯入了熙攘的人群。
她看見對她閉門不見的恩師,似站在萬千燈火下冷冷朝她瞥了一眼。
她看見那道清瘦筆直的背影被人海淹沒,須臾間便已走遠。
蘇穆青大驚失色,急步狂走,卻發現人潮湧動,怎麽也追之不及,眼睜睜看著那道清雅孤寂的背影消逝在了視線之中。
[老師,我無意那相位呐!]
[那是女帝逼我!]
她想急呼,急欲泣血,眼眶通紅,以表真心,但恩師卻只是用背影默默告訴她:別追。
————
程晚吟這些日子總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盯著,睡夢裡總是睡不踏實。只要一閉上眼睛進入淺眠,就會感到有一雙淺淡柔和的墨瞳看著自己。
那道目光並不恐怖也不危險,甚至是熟悉的,溫暖的。讓人感到親切,安寧又充滿希望。
她恍恍惚惚睜眼好幾次,都未曾找到那雙眼睛的主人,只能看著那低矮陳舊的天花板,在眼前一點點變得清晰。
在夢裡她時常夢到自己如無根之萍,漂浮在冰冷恐怖的大海上,隨著浪頭顛簸起伏。
她努力伸手去抓身邊的東西,卻始終觸摸不到。而每當她快要沉沒的時候,就會突然被一道溫暖的視線重新拽回人間。
故而夢醒初期,她總會分辨不出自己的處境,終於清醒後又恨自己為什麽醒來。
她是不想活著拖累別人的。在得知表妹為了救自己,差點身亡,她就已經心死如灰。自她入獄後,書謹從未露過面,連女帝都好似忘了她這號人似的,更別提那些官僚。
上次,倒是方大人來了。
但她總覺得那個目光並不是她,而是來自她身邊更熟悉的人。
“程晚吟?”
耳邊響起輕聲呼喚,腦海裡的思緒漸漸聚攏,模糊的答案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擦拭,最終變得清晰明朗,躍出紙面。
她還以為自己又做夢了,竟然會看見那位與自己絕交多年、入獄後遲遲不肯和她相見的妹妹站在圍欄外,笑吟吟看著她。
——她怎麽可能會來?
程晚吟驀然驚醒,浸出一身冷汗。
那人透過鐵欄,神情寂寥的獨自倚靠在牆沿,盡管面色透著慘白,身體單薄到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但儀態依舊完美,側頭朝她彎了彎眉眼。
女子見她沒有反應,清雋的眉目這才透出疲態,又道。
“書言。”
程晚吟沒想到王槿之會來。
這幾日聽聞京中巨變,幾位清官被下獄問斬,右相辭官,女帝病重,朝堂亂作一團。她猜測這裡面必然少不了她這位妹妹的手筆。
程晚吟以為王槿之沉迷於權術,不願見她,卻不料她竟然自己跑來了,還是在中秋這天——她剛得知邊境戰事告急的時候。
今時今日,她不能讓妹妹一錯再錯!
“你來了?”她聲音嘶啞。
“嗯……你還好嗎?”王槿之輕聲問她。
程晚吟點點頭,眼睛卻紅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還好,只是我以為妹妹你不願再見到我了……”
“怎麽會?”
“每次別離,都是你哭得厲害。要是我真不理你,你豈不是又要淒淒切切哭上幾天?”王槿之抬手給她拭淚。
想到從系統口中得知的,那些原主與姐姐的過往。王槿之湊過去,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都是做娘的人了,還這麽孩子氣。”
她動作裡帶著的親切熟稔太過明顯,程晚吟不由得愣了愣……對上她那雙化開寒冰後的溫潤眸子,心中驟然一顫。
“你此次來,是為了什麽?”
走廊的燭火搖曳,映在兩人身上。
冷風襲襲,夾雜著幾點蕭瑟的落葉飄到窗沿,吹亂她們的發絲。
程晚吟站在月下沒有出聲。
她靜靜地看著王槿之,視線從她慘白的面色慢慢滑落到消瘦的肩胛,最後停留在那隻隱隱被白布包裹的手腕,心中更是酸澀。
“我不準你上書。”王槿之徑自道。
王槿之抬眸。
此時按照她在這個世界的權臣人設來說,她應該是強勢的。所以對於這個世界的姐姐,她眼神中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凌厲,話語裡也是發號施令的冷漠。
程晚吟看了看這位比她年幼幾分的妹妹,問。“為何?”
“沒有為何,就是不許你去。”王槿之低著頭平靜道。
程晚吟轉頭望月,墨發高束,雙眼流露著不羈與豪情。“子與之非我所欲者,故能舍也;君非我所欲者,故能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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