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嘗到這梨花釀的滋味。”
“如果人生能這樣一輩子醉下去就好了,但我卻隱隱猜到了她告別之意。”
“梨花,離,離意。”
“雖眼前已醉,但我心裡仍是一片清明。”
“她找我,絕不可能隻為了喝酒。”
第132章 詩定江山
王書謹將酒壺中的透明酒液傾倒在杯中。她握著那小巧的瓷杯, 看著裡面點點晶瑩的光芒,略帶惆悵道。
“我和程晚吟幼時雖關系極好,但上一次私下見面也已是久遠之前的事。”
她扭頭看向王槿之。“逢年過節只有我在單方面回護情誼。”
“但五年前開始, 我親手製作的那些小玩意便被原封不動的退回, 書信也從十回一封,變得再無關系。”
“我其實知曉她意——吾今與君絕矣。”
王書謹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說著一頓,然後斂目搖頭, 好似不願再往下講去。她道。“其實這事不能怪她。”
“她是清官。”
“是天上姣姣明月光。”
說罷, 王書謹站起身,將杯子對著月光,聲音也往上提了提。然後她又扭頭看向眉眼中陰晴不定的王槿之,低頭將杯中苦澀的酒水一飲而盡, 道。
“誰人不知當朝右相在江南的南跪一案上欺上瞞下,陷害忠良,保藏私財、作風奢華——是地上溝溝池中水,臭不可聞。”
最後,王書謹將酒杯擱到石桌上,跟王槿之說。“所以再後來,我便和她斷了聯系。”
王槿之垂眸抿了口清淡的薄酒,那股淡淡的苦澀似乎浸透了那肺腑,涼入心海。她道。“但是閣下並沒有漠視她吧。”
聽到王槿之這直指核心的話語,王書謹深吸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朝上看去。她感慨道。
“是啊, 如果真漠視,我也不會在聽到‘帝主要保皇女’的風聲時, 就不顧自家夫兒,命人收留她家一眾老小。”
“我那時遠在錦州辦事,但知表姐處境危在旦夕後,便連夜寫奏章,上書奏帝輕啟。然四處奔波遊走,夜不能寐,飯不可食。”
王槿之收斂心神,點點頭,放下酒盞。“所以程晚吟當日找你飲酒,便是猜到了之後這個處境吧。但她依舊上書彈劾了。”
這位位及人臣的右相頷首,道。“對,那時候我才知曉表姐前些日子的來意。”
“梨啊。”
“我家表姐為人剛正,參知政事,嫉惡如仇,敢於直鑒。對待朋友心無城府,至誠相交。故時長受到貶謫。”
“我知道她早在揭發大皇女罪狀時,便已知曉時機一切晚矣,所以才同我道別。”
王書謹眼眸迷離地盯著虛無的空地,此時她的纖瘦指頭根根攥緊在一起,牙齦緊咬,似在吐血般道。
“但我寧願革掉這職,舍去這命,也要換回表姐。”
“那你…”
王槿之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對方問道。
“你在我走後,能待多久?”
“待軀體腐朽,不足一月矣。”王槿之思索默然得出結論道。
她其實是能再久待幾天,但她不想。這個世界的程晚吟已有了她的家庭,有了可以為她在遮風擋雨的妹妹。她其實並不需要自己。
王書謹聽著王槿之那略微有些奇怪的腔調,看她鼻子微紅,當下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近乎本能的感覺,問道。
“你思慕我表姐?”
“不是。”王槿之眼神空洞地搖頭否定道。她喜歡自始至終只有原世界那個人,為何要與其它世界的愛人糾纏不清呢。
她分不清,又怎麽分得清?
王書謹也並沒有多少相信王槿之的話,搖搖頭背手走到石桌前。於是她面前出現了一支毛筆,一個硯台以及一張暗金色的紙張。
“雖不知你的身份,但你總是給我一種很熟悉很詭異的感覺。”
她走到王槿之身邊坐下,執筆,展開宣紙,寫下一個‘鏡’字,邊寫邊道。“你就仿佛我在面對銅鏡看自己一樣。”
“雖然我們長相並未有絲毫相似之處。”
王槿之站起身,看著前方如水的月光漸漸凝結在一起,變得如同鏡子做的一樣。鏡子裡的她和王書謹長得一模一樣。
但都不是現在這副模樣,而是一張陌生的容顏。
靈魂沒有形體。
王槿之上個世界在程晚吟身邊,就將靈魂化成了王鐵根的模樣,帶著兒子王典,被相機捕捉到,給對方留了絲美好的念想。
但此刻,王槿之卻對此產生了深深的疑惑。明明她的靈魂還是原世自己的模樣,但這夢中鏡子裡顯現出的她,卻也不是她被喪屍撕咬後的樣子。
鏡子中的她很老很老,容貌也很陌生。
筆直的脊柱彎曲了下去,頭髮斑白混雜著乾枯發卷的葉片,被紅色顏料繪製的圖騰布滿的臉上也起了斑駁的皺紋,顯得更加老了。
王槿之有些好奇地摸了摸那水鏡,又看了看似乎也挺意外的系統。她發現系統這絲意外好似並非對鏡中這個人的,而是對這鏡子能照破現實而驚訝。
“這是我嗎?”王槿之低頭悄悄問它。
系統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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