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咣當”一聲,從孫南松身上抖落出了兩截斷成一半的不明物體。在那東西掉出的第一時間,那位矮胖的男子就半跪下去了——用肥胖的身體快速將那物擋住。
但眾官員那是什麽人啊。
她們都是被文光洗滌過五感、脫胎換骨的仙人——都是耳聰目明之輩,所以便一眼看清了那是右相的牌位,頓時不免咂舌不已。
在一旁看戲的左相大人方思遠也不免心驚暗暗吃瓜,心道王槿之這是娶了一個什麽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卻見前方那位面色蒼白的俊俏少女目光也掃過被家父擋住的那破碎牌位。
王雅黑眸抬起,眼神冰冷,看向同樣面朝著自己的孫南松。見他目光有些閃爍,蹲在地上卻不敢與自己直視,她閉目靜謐了一瞬,再道。
“從我坐上這個位置的第一天,我就做好‘為滅詭付出最後一滴血’的準備!諸位放心好了,我們王家都錚錚好女兒,不會獨活!”
一位身穿緋紅袍孔雀紋的四品大官蘇穆青屬於右相一方陣營的官員。她在觀察了一會左相方思遠的神情後,然後試探的鼓了下掌。
眾位仙官神態各異,有的對滅詭異同仇敵愾,有的面朝棺材露出擔憂,有的面色緊張按捺著攻擊招式,有的卻神情平淡看不出一點底色,但皆熙熙攘攘跟隨蘇穆青鼓掌道。
“善!”
方思遠挑挑眉,也在鼓掌聲中,意思意思的鼓了一兩下。
她們這些身在官場的人,人人皆是奧斯卡影帝的存在。所以有些事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一般都輕易不得死罪人。
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所管轄的區域會不會突然哪天受到詭異群攻擊,瞬間傾滅;誰也不知道自己哪天會不會走投無路,向死對頭髮出求救信號;誰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欺壓的那個人以後會不會成長起來,給自己家族迎來滅族之災。
所以這時候也基本沒有人想要趁機惡了王家……尤其是在這詭異橫行的世界。
所以這時候,也就只有孫南松這樣從被養於胭脂水粉中、被溺愛慣了的小家小戶的人才會蹦出這樣無腦的渾話。
但這樣的人卻是王雅的家父。
鼓完掌後,氣氛好了許多,沒有剛剛那樣如同一潭死水。不過依舊還是有些安靜。然而在一片凝固的氣氛中,後方突有清澈的倒水聲傳來。
“好茶!”
原來是人群中站位靠後的左相方思遠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繞過了人群,背著手施施然走到了涼亭。她執起一杯茶盞,低頭粗飲一口。
那句好茶便是出自方思遠口。
只見她身著錦雞紫袍,閑庭托腮,一片悠然,邊品邊道。“……悟道銀針,三兩值百金。”
“茶如其名。”
方思遠不待所有人視線集中過來的時候,便端起亭中茶壺牛飲,自言自語的讚道。
“葉隻取枝頭小撮,用這晨露煮沸,倒入這青色琉璃盞中。沸水浸泡,根根豎立,靈氣充沛,猶如船帆,仿若大道玄音。”
“入口品嘗,始於清甜,回味極苦,如這人間百態,乃悟道靈茶……”
此時,這位身著紫衣官袍的女子晃動著杯盞,眸光看著琉璃盞中那根根豎起的葉片,閃爍著微光。她口中的話也似在品味,也似在諷刺右相府邸的豪奢,吸食民脂民膏。
此時飲完茶,抬眸卻見眾人都直勾勾看著她,方思遠便不再言語,放下了茶盞。然後她的目光掃過那深紅色的漆棺,看向其中那奮力搖擺的手臂,嘴角不免微微勾起,笑道。
“本相在此坐鎮,你們怕甚?”
“吾倒也想知右相她現在是人是詭。”
提起咒人雪的雖說是她,但方思遠可不真以為王書謹被詭怪附身,反而是心裡有六七成確定對方不明原由的還陽。
否則她也不會如此氣定神閑地在此品茶。
只不過方思遠難得見那沉穩老練、性格冷硬的右相吃一次大虧,不多看一會,豈不美哉?
至於這裡有沒有聰明人看出方思遠的引導,迎合她演了一出戲,去煞右相那邊的氣焰,那又與她何乾?
方思遠抿起殷紅的薄唇,淡淡笑著,卻如一隻天生不會笑的狐狸立於面前。那雙彎成月牙狀的眸子中神情睥睨,卻毫無笑意,對王雅道。
“開棺吧。”
在四大王朝的北王朝,左相思遠與右相書謹皆為眼眸狹長、心思深沉之輩。
但兩人卻如天上日月,是兩個極端。
方思遠平日喜素衣,體恤愛民,卻鷹目高鼻,面如野禽,令人生厭。而王書謹卻是生得一幅仙氣飄飄、高嶺之花好模樣,但偏生喜愛黃白之物,貪汙腐敗。
故兩人雖同時身為朝廷的左右臂膀,卻時常攻訐,互不對付。
方思遠此次來,也是專門來看王槿之笑話的。
“謝大人諒解。”
王雅見方思遠終於表態,便收斂了臉上那些慷慨就義的神色。她深知左相大抵是看夠了母親笑話,對她鞠了一躬,開始吩咐那些精兵。
然後,幾位人高馬大的女侍衛便在她的指揮下,戴著大力符,將棺材蓋周圍釘實的一尺長釘,用專門的器具一個個翹起。
翹起的時候,她們才發現這些長釘竟然已經松動了些許。然後,三位侍衛便合力開始推搡那頂厚重的棺材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