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的案子在我們的偵查范圍內,但她家人的案子,按理說不歸我們管。”蕭遇安說:“當年案子往上隻走到源海縣,沒有再往高處遞,現在李紅梅殺害室友的影響這麽大,海陸市刑偵支隊已經著手調查。”
明恕問:“只有市級單位嗎?”
“我懂你的意思。只有市級單位過去,李家父子的案子又過去了那麽多年,如果不能立即得到強有力的證據,等李紅梅引起的這波熱度一過,當地說不定又會搞一些見不得光的操作。”蕭遇安說:“放心吧,特別行動隊也會過去。”
明恕雙眸一亮,卻又有些失落。
“你也是特別行動隊的掛名成員,我知道你想去。”蕭遇安說:“但遺憾的是,我們手上的案子還沒有完全解決,你走不開。”
明恕煙癮犯了,摸出一支煙,握在手中反覆揉搓。
蕭遇安將煙抽走,眼中是足以撫慰人心的平靜,“你現在該做什麽?”
明恕盯著蕭遇安瞳仁裡的自己,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蕭遇安說:“如果你心裡煩躁,腦中混亂,就先歇一下。”
“我不歇!”明恕立即挺直腰背,“羅祥甫的案子還沒破,墓心那條線也沒查清楚,還有遲小敏,這麽多事等著我去做,我怎麽能歇?”
“說得好。還算沒被情緒牽著鼻子走。”蕭遇安溫聲笑了笑,“跟我來。”
明恕小聲道:“我從來沒被情緒牽過好不好?”
蕭遇安回頭,“嗯?”
“我說我從來沒被情緒牽過鼻子!”明恕說:“我隻被你牽過鼻……”
蕭遇安在他鼻尖點了一下,“我什麽時間牽過你的鼻子?”
“手!是手!”明恕糾正,“是手行了吧!”
在局裡不適合有太親密的舉動,蕭遇安將明恕帶回自己的辦公室,在茶幾上放下一罐冰鎮過的蜜茶,“遲小敏有眉目了嗎?”
“我告訴李紅梅,我們一定會偵破霞犇村的積案後,她終於願意開口說遲小敏。”明恕暫時沒有喝蜜茶,將冰涼的瓶身貼在臉上,“遲小敏是她來到冬鄴市之後唯一的朋友,兩人今年年初打工時認識。遲小敏知道她在學校被孤立被欺辱,但不知道她童年時的遭遇。”
蕭遇安問:“那李紅梅對遲小敏了解多少?”
“幾乎不了解,只知道她從外地來,想攢錢讀書。這和水果店老板的話一致。”明恕又道:“李紅梅信任遲小敏,主要是因為遲小敏經常將水果店丟棄的,但還能吃的水果給她。這個舉動對李紅梅來說,是難得的善意。兩人熟絡起來後,遲小敏就將自己買的書借給李紅梅看,其中就有墓心的。她們討論過劇情,都讚同‘有的人就是該死’這一觀點。李紅梅記得很清楚,她隻向遲小敏傾述過遭受校園暴力,從未說過自己想殺了聞靜靜等人,而遲小敏在她又一次傾述後,對她說——那你就殺了她們。”
蕭遇安眯起眼,像是在思考。
“當然,李紅梅其實早就有了殺心,遲小敏的話等於推波助瀾。”明恕說:“按照李紅梅的說法,那天她們從東九棟離開後,遲小敏對她說,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再忍了,她們都這麽欺負你了,你還能咽下這口氣?紅梅,我對你很失望。”
蕭遇安突然道:“李紅梅的話不能全信。”
“嗯,這我明白。”明恕又說:“總之我們現在基本上能確定的是,遲小敏和李紅梅在離開校園之前就分開了,因為校門的攝像頭隻拍到遲小敏一人。李紅梅自己也說,遲小敏對她表達了不滿之後,就轉身離開,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是那句‘有的人本就該死’。”
“遲小敏熟悉冬鄴外國語學院,所以才能避開所有監控。”蕭遇安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輕點,“她的存在很容易影響判斷。”
“對啊!”明恕蹙眉,“她到底是個什麽身份?說她影響了李紅梅吧,李紅梅背負了那麽多,即便沒有她,李紅梅爆發也是遲早的事。說她只是李紅梅交的普通朋友吧,她又突然消失了。”
“那就暫時將她‘砍掉’。”蕭遇安說。
明恕:“啊?”
“擺在我們面前的案子紛繁複雜,一案扣著一案,枝節無數,看似沒有盡頭,對不對?”蕭遇安說。
明恕點頭。
李紅梅,魯昆,羅祥甫,霞犇村,墓心,現在還加個遲小敏。盡管明恕已經在刑警這一崗位上工作了多年,但短時間遇上如此多的案子,仍有種跌入無底洞的感覺,隻聞風聲在耳邊掠過,頭上的光亮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雙腳卻始終等不到落地的重擊。
蕭遇安說:“所以我們現在要砍掉部分枝節,不然線索互相纏繞,越理越亂。”
“我已經砍掉了。”明恕終於擰開蜜茶,灌下幾口,“羅祥甫那個案子牽扯出羅小龍吸毒,而羅小龍又牽連出城外居。那是個毒窩,背後不知道有多深的關系網,連特警總隊都不敢輕易出手。重案組一般不參與涉毒案,但城外居涉及的必然是大案,特警總隊需要我們的一份力。”
明恕歎氣,又拿蜜茶去貼太陽穴,“但我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也分不出精力,隻得暫時不管。還有霞犇村的案子,特別行動隊是偵查的主力,這沒錯,他們的級別在我們之上,查案的阻礙比我們小得多,但其實我們至少應該派一組人過去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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