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詹環雄開始在“黑葉有刺”酒吧工作。
明恕在親自去過詹環雄位於茅一村的家之後,匆匆趕回冬鄴市,第一時間找到“黑葉有刺”的老板葉遲。此人看上去文質優雅,早年其實是道上的人,幾年前經歷了一樁案子,成為明恕某種意義上的“隊友”,時不時給警方提供幾個線索。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黑葉有刺”從未被警方查過。
“這個張雄有問題?”葉遲翻著員工資料,“他上個月才來。”
明恕冷著臉道:“證件都他媽是假的,你就讓他來你地盤上當保安?”
葉遲笑著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這兒本就是藏汙納垢的地方,你不是最清楚嗎?如果每一個到我這裡來工作的人都清清白白,我還能幫你的忙?再說,我又不負責招聘,你今天不來找我,我連手底下有這號人都不知道。”
明恕一記眼刀刮過去,葉遲立即笑道:“開個玩笑,有這號人我還是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和你們查的案子有關。”
明恕找來經理,一問才知,羅祥甫遇害當日,詹環雄本該工作,卻以身體不適為由,與同事換了班。
此後一天,詹環雄仍舊沒有回到崗位。
因詹環雄身份特殊,抓捕行動由重案組與特警支隊聯合進行。陸雁舟給詹環雄戴上手銬,對明恕道:“好家夥,太他媽能跑了!小明,你這兩條腿也挺能跑,比老子飆得還快!”
重案組審訊室。
詹環雄的坐姿與絕大多數曾經坐在這裡的嫌疑人都不同——他頸部下壓,肩膀高高聳起,像一頭捕獵的凶獸。
“詹環雄。”明恕叫了他的名字,“為什麽來冬鄴市?”
第一次在冬鄴市聽到自己的本名,詹環雄眼神驟變,凶意畢現,那種屬於夜場保安的氣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屠殺者的凶悍。
這種眼神明恕見過。
詹環雄是上過真正戰場的人,用槍與刀殺過人,那來自骨血中的凶悍與城市裡的惡霸、地頭蛇全然不同。
記錄員被盯了幾眼,本能地咽下一口唾沫。
明恕卻壓根不受這股氣場的影響,重複道:“為什麽來冬鄴市?”
大抵是從未見過這般威嚴的警察,又或者是還對不久前被手槍指頭心有余悸,詹環雄用那古怪的口音反問:“你們為什麽抓我?”
“問得好。”明恕冷笑,“抓你,我不止一個理由。”
詹環雄的傷痕抽搐起來。
“你不是我國人,蛇荼鎮優待你,給你暫時居住在茅一村的權力。但是在辦理登記時,你就應當清楚,你的活動范圍僅限於柳奇城。”明恕說:“而不包括冬鄴市。”
詹環雄指甲在桌上摳動,“你要送我回去嗎?”
“你想回去嗎?”明恕反問。
詹環雄神情出現一絲疑惑,幾秒後搖頭,“這裡很好。”
這回答有些出乎明恕的意料。
事實上,詹環雄在“黑葉有刺”當保安已經讓他感到奇怪。
詹環雄來冬鄴市的目的在於向羅祥甫復仇,復仇後難道不該立即離開?為什麽還要留下來當保安?
難道是在遵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道理?
明恕思索片刻,不再打算與詹環雄繞圈子,直接將羅祥甫的照片放在桌上,盯著詹環雄道:“你明知不能離開柳奇城,卻還是來了冬鄴市。你的目標是他。”
看清照片上的人時,詹環雄肩膀與胸膛很明顯地一僵。
“被我說準了?”明恕食指在照片上點了點,“你的國家允許一夫多妾,蛇荼鎮尊重你們的風俗,而你即將迎娶的姑娘受到羅祥甫照片的影響,拒絕與你成婚。他羞憤交加,想用你們國家的野蠻方式,向羅祥甫復仇。”
詹環雄雙臂爆出條條青筋,喉嚨發出憤怒的低吼。
“7月2號,羅祥甫遇害,你恰好以身體不適為由請假。”明恕視線一掃,“但我看你身體不錯,請假是去做別的事吧?”
詹環雄暴喝:“我沒有殺羅祥甫!”
明恕眯眼,“你對羅祥甫已經遇害的事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詹環雄眼睛睜得巨大,張口無言。
“你為什麽知道他已經遇害?”明恕的語氣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還是說,羅祥甫就是被你殺害?”
“不是我!”詹環雄喘著粗氣,似乎想要辯解,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半分鍾後,他說出一連串蛇荼鎮土話,情緒激動,語速極快,整個審訊室沒有一人能夠聽懂。
而明恕早就料到這種情況,在離開蛇荼鎮時帶上了文黎。
文黎被請進審訊室,詹環雄一見到她,竟是在座位上安靜了十來秒,而後拍著桌子,不斷揮動被拷在一起的雙手,嘴如機關槍,邊說邊流汗。
“他在罵我。”文黎很緊張,聲音都有些發抖。
明恕安撫道:“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幫我問清楚,羅祥甫遇害時他的行蹤,還有他到‘黑葉有刺’工作的原因。”
兩種語言來回轉換,文黎脖子上已經有了汗水。
詹環雄承認,自己從蛇荼鎮來到冬鄴市正是為了向羅祥甫復仇,但初到冬鄴市時,他只知道對方姓羅,因在蛇荼鎮遠遠看過一眼而模糊記得對方的長相,別的一概不知。於是,他開始以街道郵局為中心,成天在附近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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