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令他豁然開朗,頃刻間找到了人生的意義與價值。
書中的主角是一名連環殺手,不停作案,在正義無法聲張的地方,用自己的刀殺死了七名該死的人。
最終,這名殺手死在警方的槍口下。
他對結局十分不滿。
正義的殺手怎麽會死呢?那些被殺死的人不是本就該死嗎?警方為何要站在邪惡的一方?真正的正義憑什麽倒下?
他不服!
隨後的半個月,他拿起筆,改寫了的結局。
在他的描寫下,連環殺手非但沒有被警察一槍打死,還殺死了警方高層一名腐敗官僚,後來更是搖身一變,穿上了警服,繼續製裁那些該死的人。
他未將改寫的結局拿給任何人看,卻猛地意識到,自己也可以寫!
不僅能夠將別人有缺陷的改得完美,還能寫完全屬於自己的。
握住筆的一刻,他將多年來積蓄的憤怒全都傾吐了出來。在他筆下,犯過錯的人不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他的主角化身為“獵魔者”,以正義的名義在書中“斬妖除魔”。
遇見楊南柯時,他正在寫第一部 。
前期寫得非常順暢,可有一些殺戮場景,他卻怎麽寫都寫不滿意。
他讀過一本關於寫作的書,書裡講,如果你想象不出一個細節,那你就親自去嘗試,去體驗。
楊南柯的出現,給了他天大的好機會。
抵達慶嶽村,他破天荒地邀請楊南柯住在自己家裡。楊南柯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在全村轉過一圈之後,才敲響他的家門。
接近一周的時間,楊南柯以休整的名義待在他家裡,向他抱怨父母的不是。他默默地聽著,一個計劃漸漸成型。
楊南柯離開那天,他沒有出門相送,直到楊南柯已經出村,才開著三輪車追上去,跟楊南柯說,村裡有個習俗,遠道而來的客人離開時,一定要請客人吃一碗酒釀小湯圓。
楊南柯不疑有他,樂呵呵地上了車。他將楊南柯帶去地下室,用早已準備好的錘子,敲碎了楊南柯的頭顱。
“我沒有罪。”侯誠裂開嘴,顛倒黑白的話從他黑黃色的牙中蹦出,“是法律無能,執法者無能,你們無能,才讓那些有罪的人……不,才讓那些妖魔鬼怪橫行世間。你們無法將它們獵殺便罷了,還要阻止我和我的‘信徒’除魔嗎?楊南柯不該死?他不僅啃老,吸他姐姐的血,還辱罵他的父母。年紀輕輕,心思歹毒,活得越長久,禍害的人越多!”
侯誠情緒過於激動,像國王正在向子民展示自己的豐功偉績。
他高高地昂起頭顱,雙目圓瞪,“你們這些當警察的,是非不分,心中毫無仁義道德,可惜……”
說到這裡,他長吸一口氣,陰冷癲狂的目光從明恕臉上刮過,忽然搖頭笑起來。
明恕全然不為他的妄言所動,冷聲問:“可惜什麽?”
侯誠咬牙切齒,“可惜我暴露了,我沒有機會再寫一本屠殺警察的書。”
陪同審問的年輕刑警怒道:“你說什麽?”
侯誠發出低沉又壓抑的笑聲。
明恕抬手在年輕刑警肩頭拍了拍,示意對方冷靜。
“怕了吧?”侯誠看向那名刑警,“我說屠殺警察,指的是惡警、黑警,如果你行為端正,沒有作過惡,你激動什麽,害怕什麽?你在心虛!”
年輕刑警臉都白了,“你!”
“出去休息一下。”明恕道:“換方遠航進來。”
年輕刑警是洛城市局的人,比方遠航還小,經驗不足,一聽就慌了,“明隊,我不是惡警,我,我也沒有心虛,只是,只是……”
明恕歎口氣,轉過臉,以一種溫和又嚴厲的口吻道:“這種人的話你也當真?他造成一個家庭的悲劇,楊南柯的言行有悖道德,的確不孝,但什麽時候輪到他來審判?他已經是個殺人犯了,你還被他三言兩語帶進他的邏輯?別緊張,出去洗把臉,回頭再想,你就會明白,這種人的話根本不值得計較。”
侯誠在一旁陰惻惻地笑。
年輕刑警挺起胸膛,漸漸從侯誠編織的羅網中掙扎出來,“謝謝明隊!”
“去吧。”明恕笑了笑,目送年輕刑警離開,這才轉向侯誠。
蕭遇安將這插曲全部看在眼裡,目光在一個短暫的時間段裡變得異常溫柔。
審訊室裡的明恕已經是非常優秀並且成熟的重案組組長了,不僅有出色的專業能力,還能寬慰安撫年輕隊員,給予對方信任,成為被對方依賴甚至憧憬的人。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幾年間。往前推四五年,明恕與剛才那位年輕刑警沒有兩樣,容易被嫌疑人激怒。
有一次還被嫌疑人刺激到掉眼淚。
那是明恕22歲的時候。
冬鄴警方偵破了一起連環凶殺案,嫌疑人是個滿口歪理的女人,明恕是負責審問的刑警之一。
面對完整的證據,女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認罪,卻全無悔過之意,反倒咄咄逼人指責辦案刑警是窩囊廢、傻子、幫凶。
她將自己留下的破綻一個個羅列出來,嘲笑刑警們愚蠢,沒能在她第一次犯案時就抓住她。
“我為什麽能殺這麽多人?當然是因為你們的幫助!”
“知道那些被我殺死的人最恨的是誰嗎?我?不是,是你們!因為你們的反應實在是太慢了,你們根本不用心,你們太愚蠢,他們才會喪生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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