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寫書?”蕭遇安說:“用寫書的方式,煽動潛在犯罪者?”
“謔——”侯誠咂嘴,視線轉向一旁的記錄員,“聽聽,聽聽,這像當代警察說的話嗎?”
記錄員看了蕭遇安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似乎也認為蕭遇安的說法不妥。
“人家小警察都知道不能這麽說。”侯誠說:“我有寫作的自由,也有出版的自由。你們這些執法者是怎麽一回事?不去抓真正的犯罪者,倒來陷害我這懸疑作家?”
蕭遇安說,“我從不放過真正的犯罪者,不管TA將自己包裝得多麽正直無辜。”
審訊室的氣氛漸漸凝固,一陣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侯誠身上。
短暫的靜止後,侯誠搖頭,“你這麽說就沒道理了。我沒有犯罪,根本不需要包裝自己。如果我的書是非法出版物,那你說我寫書是煽動潛在犯罪者,這我認。但事實呢?我的書是非法出版物嗎?不是!我跟正經出版社簽約,白紙黑字擺在那兒,出書的審核流程也沒有任何問題。你是外行,不懂現在出一本書有多難,我的書但凡有一點問題,出版社就會給我拍死了,還輪得到上市?”
這話很有道理,記錄員都聽得點了點頭。
“如果你認定我的書有問題,內容不健康,那你們也應該去查心雲出版社,查‘謎’工作室,逮住我不放有什麽意思?”侯誠接著道:“我隻管寫書,出版流程與我無關,我甚至不知道什麽內容會被出版社拍死。他們既然沒有拍死,那就是能出的吧?我的書在各個書店售賣,我能知道是什麽人看了我的書?難道有犯罪者看過我的書,我的書就是有責任的?他們犯了罪殺了人,和我這個寫書的人有什麽關系?你們拿我說事,未免顯得太無能了?懲治殺人犯,維護社會治安,不是你們警察的事?你們做不好,就為難我們這些創作者?”
另一名負責審問的刑警憤怒而起,“侯誠,你不要太囂張!”
侯誠聳聳肩,“怎麽,想刑訊逼供啊?”
蕭遇安笑了笑,並不動怒,“你這個人很有意思。靠真才實學寫書,銷量還不錯,卻非要給自己編造一個假身份,和我們警方玩反轉再反轉。”
“這很可疑嗎?”侯誠說:“我是個懸疑作家,我需要靈感,我不介意將自己的生活改造成懸疑劇。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我和自己玩玩懸疑遊戲,有什麽不對?”
“我沒說不對,我隻說,你這人很有意思。”蕭遇安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著侯誠。
侯誠抬起頭,頂上的燈光傾瀉在他臉上,陰影下的喉結毫無征兆地抽了抽。
蕭遇安將他的一切細微表情盡收眼底,笑道:“對有意思的人,我不介意挖出他更多有意思的故事。”
侯誠肩背一僵。
“暫時,你還必須留在治安支隊。”蕭遇安神情冷下來,“既然你擅長寫懸疑,你應該清楚,凶手越想掩飾罪行,在現場布置越多掩飾,越容易暴露在警方的視野中。墓心,你做得太多了,也說得太多了。從你剛才的話語裡,我又得到了一個啟發。”
侯誠臉色一寒。
“查心雲出版社是嗎?”蕭遇安說:“我正有此意。”
明恕從慶嶽村趕回洛城市局,見蕭遇安正燒水泡茶。
“蕭局!”明恕跑上去,確定周圍沒有別人,才低聲道:“你怎麽泡茶喝啊?”
“換換口味。”蕭遇安很少喝茶,但泡茶的手法卻很漂亮。
明恕住在蕭家老宅時,見過蕭遇安用茶招待貴客,修長的手穿梭在古意濃鬱的茶具間,有力又充滿江湖氣,看得人賞心悅目。
現在雖然只是衝泡茶包,也和別人衝泡茶包時不一樣。
“你是累了吧。”明恕心痛了,“只有疲憊的時候,你才會主動泡茶喝,你平時隻喝白開水。”
蕭遇安將茶杯放在一旁,笑道:“查案子,只要用心,怎麽都會累,你不也在硬撐著嗎?”
這話無法反駁,明恕一癟嘴,伸手要去拿茶杯,“我才回來,口渴了,給我……哎喲!”
“給我喝”還沒說完,手背就被打了一下,他連忙縮回手,瞪蕭遇安,“痛啊,哥!”
“剛倒的開水,燙。”蕭遇安用紙杯接了大半杯溫水,“喝這個。”
明恕就看了一眼,不接,“沒味,想喝有味的。”
蕭遇安看著他,他又說:“沒事兒,茶一會兒就涼了,我吹吹。”
蕭遇安轉向窗外,已是夜晚,“來。”
“嗯?”明恕正打算吹茶。
“出去走走。”蕭遇安說:“給你買杯有味的。”
十分鍾後,明恕握著一杯拿鐵冰沙,和蕭遇安走在暑氣褪去的街頭。
“侯誠如果堅持他現在的說法,我們就很難辦,拖到最後只能放人。”明恕說:“現在還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唆使犯罪。單是‘有的人本就該死’一句話,太牽強了。但要說他沒有唆使犯罪這一動機,我也不相信。寫懸疑的作家那麽多,只有他處心積慮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就這一點,他已經非常可疑。”
“侯誠今天有一個‘甩鍋’行為,將矛頭指向心雲出版社。”蕭遇安說:“我現在懷疑,墓心的在出版上,就存在一定的問題。”
明恕立即想到“謎”工作室的主任劉志強,此人在得知警方正在調查墓心時,反應非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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