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
以前也出現過煙莫名其妙失蹤的情況,原本放著煙的位置多出一包棉花糖。
他從來不吃這玩意兒,嫌黏糊糊的,怪惡心。
拿著棉花糖一問,才知是徒弟方遠航放的。
方遠航那會兒只是個實習警,渾身充滿青少年的正氣,苦口婆心勸他——師傅,抽煙危害身體健康,而且我們這兒是公共區域,你還是別抽了。
他將煙要回來,沒戒,但抽得少了。
時隔一年多,抽屜裡的煙又不見了,而方遠航自己都開始抽煙,這次的“賊”不可能還是方遠航。
他想了想,將抽屜推回去。
如今刑偵局上下,會管著他抽煙的人,只有蕭遇安。
有時他自己都覺得很奇妙,明明是相同的成長環境,他亦始終以蕭遇安為目標,十來歲時甚至處處模仿蕭遇安,但他與蕭遇安終究還是成為了截然不同的人。
蕭遇安極其自律,從不抽煙酗酒,內裡近乎刻板,展現在外的卻是神秘、從容、處變不驚。
他學來了三成,但到底無法像蕭遇安一樣讓一切盡在掌控中。
疲勞的時候想抽煙,不開心的時候想喝酒,會亢奮,也會消沉,但再難過,在蕭遇安身邊待一會兒就好了。
他曾埋在蕭遇安懷裡,沮喪地說:“哥,我要怎麽做,才能像你一樣?”
像你一樣強大、鎮定,永遠不可撼動。
蕭遇安卻撫摸著他半濕的頭髮,親吻他的發頂,聲音醇厚深沉,含著關切的笑意,“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抬頭,不解,“不好,要像你一樣才叫好。”
蕭遇安又吻他的眼,溫聲說,“你不是我的複製品。”
他不吭聲了,隱約的失落在胸中回蕩。
“你是我的戀人。”蕭遇安說。
回憶帶著溫度,他微垂下頭,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牽了牽。
方遠航在門口喊,“師傅,你找煙?我桌上有。”
他搖了搖頭,“易飛在哪?讓他過來找我。”
五樓露台,木桌上擺著一個煙灰缸,不知誰在這兒抽過煙,煙灰缸裡的煙頭都溢了出來。
明恕問:“街拍這條線查得怎麽樣?”
早在得知羅祥甫有拍攝美女的愛好時,明恕就安排了兩條線,一條查羅祥甫的傳統人際關系,一條專查羅祥甫的攝影軌跡。
第一條自然更加重要,但目前已經撞到了死胡同,第二條看似比較偏,卻很有可能隱藏著打通案件的關鍵信息。
“羅祥甫從兩年前開始玩街拍,主要拍攝地一個是科普遊樂場,那兒穿奇裝異服的人比較多,另幾個是市內各個商業中心的中庭,那兒時尚達人很多,不少也願意給人拍。”易飛問:“對了,你見過那些成天守在商業中心拍美女的人嗎?”
“嗯。”明恕當然見過,往前推幾年,扛著單反的多數是年輕人,這兩年不知怎麽回事,對著美女一通狂拍的多半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陸雁舟他們特警總隊有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警,叫小允。
小允五官立體,身材更是沒得說,難得放個假,穿便裝去商場購物,被三五個老人圍住拍照。雖然穿的是便服,但小允在特警總隊的職位比較特殊,從不留影像。
老人們一勁兒地誇,非要拍照,甚至動手抓扯。小允氣不過,又不敢輕易出手,掙脫之後立即打車離開,再也沒去過那個商場。
明恕對拍照的人沒什麽意見,但打心眼兒裡瞧不上老人們類似的舉動。
“今年街拍引起的糾紛已經有好幾起了。”易飛說,“尤以老人居多。一些年輕女性不願意被拍,年紀小一些的攝影師就放棄了,但老人有時會窮追猛打,非拍不可。”
明恕問:“羅祥甫身上也發生過這樣的事?”
易飛搖頭,“沒有報案記錄,但到底有沒有,現在還不好說。”
“羅祥甫的相機、電腦現在都在技偵組吧?”明恕起身,“我去看看。”
兩人一同向走廊走去,不料還未走出幾步,就聽見周願的聲音,“明隊呢?明隊在哪兒?”
明恕幾步離開露台,抬手,“有什麽發現?”
周願很興奮,“明隊,羅祥甫去年8月中旬,曾經和一對母女因為拍照當街爭執!有人拍下了事發時的照片和視頻傳到網上,號稱要‘人肉’出這個‘老畜生’。”
明恕眉心微壓,大步往前,“帖子還在嗎?”
“都被刪了,但被我恢復出來了。”周願顯出一絲自豪,這種神情在他臉上並不多見。
恢復的帖子裡,羅祥甫正在與一名身穿黃色連衣裙的年輕女人拉扯,女人神色焦慮,一手緊緊抱著女兒,一手頻繁地推拒羅祥甫。
經過處理,聽得見她的聲音,“我不拍,你讓開!不準拍我女兒,你們這些老色狼!”
而羅祥甫卻道:“我隻拍一張,行嗎?你女兒太可愛了,你們這一套親子裝很有意思。”
拉扯持續了兩分多鍾,女人最終在路人的幫助下離開,而羅祥甫失落地站在原地,好似仍不死心。
帖子很快引發眾怒,“為老不尊”、“壞人變老了”、“社會毒瘤”、“這種老人就該死”之類的話頻繁出現在討論區,而當有人提出“人肉”之後不久,帖子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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