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局,李紅梅仍在接受審訊。
她承認了罪行,卻不肯說出遲小敏的情況,這一點令人很難想清緣由。
“遲小敏在哪裡?”雖然李紅梅一再表示不想面對漂亮的女警,但規矩就是規矩,刑偵一隊的女警程茜雪坐在她對面,看著她那一張臉,漸漸有些不耐煩,“你帶她離開東九棟,之後去了哪裡?”
李紅梅幾無反應,“我不知道。”
程茜雪:“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的朋友,你們一同從宿舍出來,她的去向你怎麽會不知道?”
李紅梅冷笑,“你們找的不是殺死聞靜靜三人的凶手嗎?人是我殺的,我認罪,證據也在你們手上。這一切都和小敏無關,你們找她做什麽?”
程茜雪一拍桌沿,“你在與遲小敏分開後不到四小時就殺害了三個人,遲小敏也是命案的關鍵人物!”
李紅梅眼珠怪異地轉了轉,“那你們就去查好了。”
審訊一無所獲,程茜雪從審訊室出來時接連搖頭,“說實話,如果我和李紅梅是同學,我也討厭她。她那張臉就讓我覺得不舒服。”
易飛安慰道:“先去休息吧,後面的交給我們。這種話在我這兒說說就行了,你身上穿著警服,可不能隨便抱怨。”
李紅梅不願多說,好在明恕安排的校園摸排得到了線索。
遲小敏不止一次來到東九棟,且給人留下的印象頗深,幾位女生說,遲小敏是李紅梅打工時認識的。
李紅梅一共打了三份工,一是在報社上夜班當文字校對,一是在課外輔導機構教初中生英語,一是在奶茶店收銀。
經過排查,確認遲小敏正是奶茶店旁邊鮮果店的店員。
“這姑娘出什麽事了嗎?”鮮果店老板憂心忡忡,“昨天本來該她上早班,但是她一直沒來,這都兩天了,打手機也沒人接聽。她在我這兒工作小半年了,一直老老實實的,從來不這樣。”
“她住在哪裡,你知道嗎?”明恕漸有不好的預感。
老板點頭,撕下掛歷的一角,寫上地址,又問:“小敏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明恕看了看地址,就在附近,是一處快成為危樓的筒子樓。
方遠航立即趕過去,明恕接著詢問遲小敏的情況。
老板對遲小敏了解也不深,只知道這孩子是農村來的,二十歲左右,老早就沒讀書了,從老家到城市裡來,打算先找份工作,站穩腳跟,再牟出路。
“她好像想存錢念書,和一個大學生走得很近,這幾天也沒瞧見那個大學生了,挺醜一姑娘。對了,這是遲小敏當初留給我的身份證複印件。”老板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疊了兩次的紙,解釋道:“以前我遇到個打工仔,才來幾天就偷掉一千多塊錢跑了。我現在請人,都讓他們出示身份證,再存一張複印件在我這兒。”
“應該這樣。”明恕接過複印件,見遲小敏來自蘭鄉市孔流鎮,與冬鄴市遠隔上千公裡。
不久,方遠航那邊傳來消息,說遲小敏不在出租房內,別的暫時沒有什麽發現。
另一條更令人驚訝的消息同時傳來——遲小敏的身份信息是偽造的,戶籍網絡裡根本沒有這個人。
“我操!”方遠航喊道:“這個遲小敏不會是‘小鬼’吧?”
在刑警的內部說法裡,“小鬼”指的是出生就沒有身份、沒有戶口,被一些“大老板”養著的孤兒。這些人幼時無需學習,長大後也無需工作,專門替主人背鍋,或是辦違法違規的事。“小鬼”一旦行跡敗露,或是可能給主人引來禍端,就會被“處理”。
“小鬼”的結局大多淒慘,活著的時候沒有為人的尊嚴,死了也很少有安息之地。警方就是想調查,很多時候也因為得不到足夠的信息而不了了之。
普通人一般接觸不到“小鬼”,連“小鬼”這個說法都沒聽說過。但方遠航在警校時參與過一次大規模軍警聯合緝凶,捉獲的犯罪頭目養著的“小鬼”僅是還沒有死的,就有三百多人。
遲小敏的情況,和“小鬼”有點像。
如果她真的是“小鬼”,那麽她接近李紅梅的原因是什麽?她現在消失了,是被主人處理?
明恕站在遲小敏的出租屋門口,打量著這不足十平米的房間。
房間裡光線很差,空氣裡彌漫著令人不悅的霉味,靠牆有一張單人床,床上堆著衣服和薄被——被子沒有疊。屋中央擺著一張折疊桌,上面擺著電飯煲、碗筷、油鹽醬醋,可見遲小敏就是在這張桌上煮飯吃飯。
和大多數廉價出租房一樣,這裡沒有木質衣櫃,只有一個鋼條與布組裝的簡易衣櫃,衣櫃邊放著四張椅子碼成的“桌子”,上面橫七豎八堆著書。
明恕走過去,拿起最頂上的一本。那是一本愛情小說,封面畫著一對青春男女,書名矯情而拗口。撂在那裡的大多是類似的小說,但壓在最下面的一本,封面風格卻和別的完全不同。
明恕將它抽出來,眉心忽地一緊。
這居然是一本墓心的懸疑小說。
李紅梅戴著手銬,看著審訊桌上的書,半晌道:“這不是我的。”
“對,不是你的。”明恕說:“你讀過嗎?”
李紅梅反應很慢,“小敏借給我看過。”
明恕問:“你喜歡嗎?”
李紅梅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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