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就沒有別的公共監控再捕捉到他。
而他的手機上也沒有在這之後的通話記錄以及支付記錄。
他就像是被支路突然給吞噬了。
支路是一條背街,大城市裡有很多這樣的背街,越是繁華的中心地帶,背街就越多,一些“文藝范兒”的經濟學專家將背街稱做華麗禮服上的虱子,其實它們倒也沒這麽不堪。
因為臨近“海藍富庭”,平順街的支路裡開著不少進不了商場的代購化妝品鋪子、餐館、按摩店。這些店雖然會營業到很晚,但是開到半夜3點多的也沒多少。
公共監控找不到人,刑警們只能去店鋪裡挨家挨戶詢問。
一家針灸按摩館的老板說,李兆豐3點半到店,但沒有做按摩,只要了一個按摩房間,又借了一瓶酒精和棉花,就進去睡覺了。
店內的監控證實了老板的話。
攝像頭裡,李兆豐看上去十分疲憊,但和老板似乎十分熟稔。
老板解釋說,李兆豐是這裡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會來按摩,辦的是年卡,所以當天並沒有付錢。
清晨6點19分,李兆豐從按摩館出來,再一次失去蹤跡。
此時過年的氣氛愈發濃鬱,南城分局擔心大規模的排查引發社會恐慌,一方面將摸排范圍限制在“海藍富庭”附近,一方面繼續調查李兆豐的人際關系和個人習性。
李兆豐無疑是最普通的白領,和妻子一起按揭買了一套二手房,上有老下有小,工資在還了月供之後,得掰成基本生活開銷、女兒教育基金、老丈人的醫藥費,總之是個喘不過氣的家庭。
但這並不能解釋李兆豐的突然失蹤。
他拒絕與同事聚餐,也沒有回家,反而去了常去的按摩館,這很有可能是在長期壓抑之下的自我紓解——他需要一個不被打攪的環境,去釋放他的大量負面情緒。
他離開按摩館時看上去心情不錯,像是已經完成了這場自我紓解。
那麽他沒有理由消失。
當天下午,他還得去策劃部工作。
從他同事的描述來看,他不是一個隨便撂單子的人。
如果不是主動消失,那就是遭遇不測,可是初步人際關系排查做下來,和他有激烈衝突的只有他的妻子王雋,以及王雋的堂弟王俊軍。
王俊軍曾經因為故意傷人而在監獄裡蹲了5年,今年上半年才放出來,經過李兆豐的介紹,在“海藍富庭”當保安,與王雋關系要好,不排除為王雋“教訓”李兆豐的可能。
王俊軍自稱已經有一周沒有見過李兆豐,也沒有去看過王雋,不知道兩人之間的事。
但李兆豐失蹤前後,王俊軍交待不出自己的行蹤。
由於具有較大嫌疑,王雋和王俊軍被帶到南城分局接受問詢。
王雋痛陳這些年來李兆豐的“不顧家”,稱李兆豐愛玩,有一個“小金庫”,一有時間就一個人出去旅行,根本沒有盡到身為丈夫的職責。
而當刑警細問李兆豐都玩些什麽時,王雋哭著舉例——電腦遊戲、桌遊,還有最近幾年在冬鄴市火起來的密室遊戲。
明恕沒時間親自查跟這個案子,卻一直在關注,分局的問詢記錄定時傳到重案組來,他快速瀏覽,聽到了王雋的話。
桌遊?密室?
明恕立即給分局負責該案的副支隊長袁煥打電話,建議重點查一下李兆豐在遊戲上認識的人。
就在這天晚上,離“海藍富庭”4公裡遠的華進路派出所接到居民報警,稱在“富茂灣”小區的四期工地上發現了一具屍體。
經法醫初步屍檢,確定死者為男性,死亡時間在三天以上,致命傷是頸部的銳器傷,其大動脈和氣管被切斷,身上有多處束縛傷和掙扎傷,面部被擊打,眉骨和鼻骨骨折,右手上臂有一道銳器傷,但從傷口呈現的情況來看,和頸部的致命傷並不是同一種工具造成,時間也略有差別。
屍體被發現於四期工地邊緣,那裡有一道綠化帶,目的是將工地和居民區隔開。很少有人會往綠化帶上瞧,居民反感工地的噪音,一般不過去,工人們進出工地有另一條路,也不跟綠化帶附近過。
發現屍體的人是不得不過去追瘋跑的狗,才看到編織口袋裡露出的一雙腳。
從屍斑的情況看,這裡並非第一現場,而是拋屍現場。在民警趕到之前,現場已經被看熱鬧的農民工和居民破壞。
屍體右手臂的傷最引人關注,經DNA比對和親人認屍,確認屍體正是此前失蹤的李兆豐。
得知丈夫真的死了,王雋情緒突然崩潰,反應和此前全然不同,大哭道:“我不是真的想你死啊!”
在DNA比對進行的同時,屍體解剖也在進行。分局法醫發現了一個在此前的初步屍檢中沒有發現的細節——屍體的左邊腳掌上,有一片細密的圓錐形小孔。
和屍體身上的其他傷口不同,這些小孔沒有生活反應,很明顯是死後造成。
屍檢報告分為數份,其中一份被送到刑偵局。
明恕在走廊上快步走動,最後跑了起來。
“在沒有看到屍體前,我暫時無法下定論。”邢牧臉色凝重,“但從這些小孔的整體外形來看,它們很有可能和黃妍胸口的小孔一樣,是由碎冰錘造成,只是這次的位置比較隱蔽,在被害人的腳掌上,不像黃妍那樣一眼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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