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她從最初的百分百確定那個叫“炎黃”的人就是湖影,到現在只有百分之九十確定了。因為炎黃當時一直戴著帽子,五官和現在的湖影還是有細微差別。她在醫美這一行工作,知道大多數明星都會做微整,湖影應該是在還沒有火之前做過整形。
她覺得有些遺憾,想若是自己當時長個心眼,偷偷拍一張炎黃,或者跟炎黃要一個聯系方式該多好。
但又一想,炎黃是因為她才被淘汰,最後憤然離開。
炎黃一定很討厭她。
唉,算了——朱玲瓏隻得自我安慰——我好歹是被湖影討厭的人了,討厭總比壓根兒不認識好。
·
因為腳底的圓錐形小孔,明恕果斷將李兆豐案與黃妍案做了並案處理。
“李兆豐和黃妍,一個是購物中心的策劃,一個是居民區裡快遞驛站的老板,職業看上去毫無關聯,在我們目前已掌握的通訊記錄上,他們也從來沒有彼此聯系過。”明恕說:“這兩人的相似之處在於,他們或多或少都和密室有一定的關系。凶手認識他們,他們彼此之間說不定也認識。”
方遠航皺著眉思考,“認識,但從來不聯系,這是什麽關系?”
“結合他們的愛好,我覺得他們有可能是同好。”易飛說:“不過這種同好的性質和黃妍、蔡心悅那種不同。黃妍和蔡心悅相識在網上,見面的次數雖然說不上多,但網絡聯系頻繁,北城分局也是因此找到蔡心悅。但黃妍和李兆豐的通訊、網絡記錄上都沒有彼此。同好的話,只能是另類同好。”
明恕說:“他們的相識不靠網絡……”
“我想起來了!”方遠航說:“我媽退休之後喜歡打麻將,每天中午吃完飯,她就去隔壁小區的茶館待著,茶館老板湊齊一桌人,他們就可以開打。他們也算是同好,但除了打麻將,我媽和他們沒有別的聯系。假如隻從通訊、網絡記錄來看,我媽和她的一圈麻友都是陌生人。”
“所以黃妍和李兆豐的關系有可能類似麻友?”易飛想了想,“彼此不認識的中老年人聚在一起打麻將是常事,但年輕人……”
“桌遊。”明恕說:“桌遊最初火起來時,很多桌遊吧的經營模式類似茶館——客人到店之後,被安排湊桌,只要人數夠了,就能一起玩遊戲。”
易飛點頭,“王雋確實說過,李兆豐的愛好之一是桌遊。”
方遠航激動道:“我來順一下。黃妍和李兆豐在某個地方——比如桌遊吧——認識,一起玩過一場或者多場遊戲,這就是他們的交集,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交集。他們認得對方的臉,但並不知道彼此的真實身份,更沒有留聯系方式。然後現在,他們先後被殺死,屍體上都留著凶手的記號。”
易飛看向明恕:“那凶手的動機是什麽?”
明恕十指相對,閉著眼沉思片刻,緩緩道:“凶手想殺死那場遊戲的所有參與者?”
方遠航站了起來,“黃妍和李兆豐參與的遊戲給凶手造成了什麽不可彌補的傷害?凶手在復仇?”
易飛抱著手臂,在桌邊走了兩個來回,“現在我們既無法確定凶手的動機,也無法確定凶手的身份。如果事實接近於我們剛才的推斷,凶手要殺的肯定不止黃妍和李兆豐。現在黃妍那邊很難再挖出新的線索,但李兆豐這邊還有待調查。王雋說李兆豐愛玩,他們結婚之後,甚至說之前,李兆豐到底玩了些什麽,王雋不說知道全部,也一定知道一部分。”
“等一下。”明恕睜開眼。
方遠航問:“師傅,怎麽?”
“黃妍和李兆豐有沒有可能產生別的交集?”明恕說:“除了我們剛才想到的那一種。”
易飛說:“你是覺得剛才的推斷過於草率?”
“現在還處於偵查的初期,我擔心一旦方向錯誤,後面會出現越來越多的問題。”明恕捏了下眉心,“必須謹慎再謹慎。”
會議室一時陷入沉靜,幾分鍾後,開口的還是明恕:“沒別的思路了?”
方遠航抓了下頭髮——前兩天時間稍微空余了些,他趕著去理了個新髮型,遺憾的是重案組的兄弟們除了他師傅,沒一個注意到了,而他師傅雖然注意到了,也沒有誇他一句。
“我暫時沒有。”他說:“師傅,我要靈光一閃了我馬上告訴你。”
明恕笑了聲,“你去剃個光頭,說不定馬上就能靈光一閃。”
“那怎麽行?”方遠航十分珍惜地拍拍自己的額角,據說刑警當久了,發際線就堪憂,他現在頭髮還相當濃密,剃什麽都不能剃頭髮,“局裡有規定的,不能剃光頭。”
易飛說:“小明跟你開玩笑。”
明恕拿起文件,在桌上敲了敲,“行了,暫時按這條思路先走著,時間耽誤不起,把偵查的重點放在李兆豐身上。”
·
青江苑居民區。
王雋面容憔悴,但情緒已經不像此前那樣崩潰。她和李兆豐4歲的女兒怯怯地站在臥室門口,懵懂地看著來到自己家中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死了,但還無法理解“死了”到底意味著什麽。
“這是我那天捅他的刀。”王雋右手發抖,將水果刀遞到明恕面前,“我還詛咒他,盼著他去死。如果知道他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就算是拚了命,也要把他留下來。其實……其實我們也有過得很開心的時候。”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