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你沒有聽見?那我再說一次。”明恕道:“惡魔憑什麽橫行於世間?”
病房裡被低啞的抽泣充斥,許久,湖影抹掉眼淚,望著明恕,用盡全力道:“我沒有撒謊,我沒有妄想,我發誓,是賀煬逼我殺死了盛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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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假期到了,市局和各個分局無人放假。近來沒有必須馬上偵破的惡性案件,重案組也被安排進了執勤大名單。
大年三十,所有警察都嚴陣以待。
北城區的M.E.S商場聚集著無數等待聽鍾聲、看禮花的市民,特警們手持盾牌、警棍,正在維持秩序。
商場東北角停著三輛巡邏車——像這樣的巡邏車在M.E.S商場附近不下20輛。
明恕提著兩口袋奶茶,快步跑上車,“自己拿,人太多了,排隊都排了半小時,凍死我了。”
車上只有三名隊員,易飛、邢牧、周願。
大年三十是最重要的一天,連邢牧周願這種技術隊員都被拉了出來。不過他們倒是很想得開,尤其是肖滿。
這位大兄弟此時正在外面和方遠航一塊兒巡邏,說是春節要加班正好,不用回去面對家裡人的催婚。
“夏天你剛回來時,查的就是發生在M.E.S商場的案子。”易飛握著奶茶,透過窗玻璃看著外面擁擠的人群,“要不是你正好就在這兒,凶手不知道還會殺死多少小孩。”
明恕笑:“嘖,別吹我是英雄啊。”
邢牧坐在最後面,搶了料最豐盛的一杯,一邊喝一邊縮頭縮腦地說:“誰不知道你是去逛街買衣服?”
“噗——”剛吸到嘴裡的奶茶被嗆了出來,周願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噴到你們吧?”
明恕拿起一包抽紙拋給他,“沒事,自己擦擦。”
說完往後座一看,“邢老師,邢哥,咱倆是不是得談談心了?您怎麽老愛和我對著乾呢?”
邢牧老臉一紅,更慫了,“你是領導,我怎麽敢和領導對著乾?”
“那你吐槽我?”明恕笑道:“還搶我奶茶喝?”
邢牧看了看自己的奶茶,“這是你的?那我還你。”
明恕擺手,“我嫌棄。”
邢牧又往裡面縮了縮。
易飛笑,“小明,你老欺負邢老師,難怪他怕你。”
“冤枉。”明恕做了個舉手投降的姿勢,“我從來沒欺負過邢老師。倒是你們,張口小明,閉口小明,喊上癮了是吧?知不知道隔壁洛城的兄弟都叫我小明了?”
“小明這麽親切。”易飛說:“叫你小明說明我們愛你。”
“去你的。”明恕踹了易飛一腳,“誰要你愛?”
此時已是晚上11點,再過一個小時,鍾聲就將響起,煙花表演也將開始。
四人閑扯了一會兒,周願感歎道:“沒想到梁隊就這麽走了。”
“大過年的,別用‘走’這種不吉利的字。”易飛說:“梁隊只是不在咱們這一行幹了。”
明恕眼神深了幾分。
梁棹數月前申請從刑偵局調去北城分局,理由是協助分局的工作。但實際上,梁棹在分局幾乎沒有參與重要工作。刑偵方面的事務一直是副隊長李馳騁在負責,就連分局面對兩起涉及女性的命案時,梁棹都沒有出面。
一些隊員猜測梁棹是陷入了低谷,但沒有人想到,梁棹會在年前辭職。
梁棹資質相對平庸,視野也說不上開闊,各方面都不如蕭遇安,除了經驗,別的甚至趕不上明恕,但他好歹是從重案組升上去的,重案組不少隊員當初都是在他手下成長,以前個個都埋怨過他,但如今他脫下了警服,大家的怨氣也就變成了懷念。
人的感情就是這麽複雜。
“那梁隊不當警察了,今後幹什麽?”周願問。
“誰知道呢?”易飛說:“他辦完手續就走了,都沒有回重案組來看一眼。”
“我覺得他也挺累的。”邢牧從後座伸出個腦袋,“如果我是他,說不定我也辭職了。”
易飛趕緊說:“唉邢老師,你不能辭職啊,你撂擔子跑了,我和小明哪兒去找像你這麽好的法醫?”
邢牧瞄了眼明恕。
易飛在明恕肩上一拍,“對吧小明。”
明恕心不在焉,敷衍地“嗯”了聲。
邢牧癟了下嘴。
易飛又說:“邢老師不能走啊。”
“我肯定不走。”邢牧雖然怕領導,但對法醫這份工作是真的有熱情,就算明恕要攆他,也不一定能把人攆走,“我剛才的意思是,梁隊年齡到了,但憑能力、資歷很難再往上升,李局現在又退了,與其這麽尷尬地耗著,還真不如另謀出路。”
易飛用手肘碰了碰明恕,“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嗯?”明恕“呼呲呼呲”吸著布丁,“我聽你們說啊。”
“梁隊走之前沒找你聊過?”易飛問。
明恕搖頭,“我這陣子忙得,他回來辦手續那天,我都不在局裡。”
“砰——”
外面突然傳來禮花升空的聲音,隔著玻璃聽上去,居然有些像槍聲。
“還沒到時間啊。”周願按亮手機看了看,“怎麽現在就開始了?”
“試放吧。”明恕把喝完的奶茶丟進塑料口袋裡,打開車門,“我出去看看。”
M.E.S商場是個開放型的購物中心,佔地面積廣大,有室內中庭,外面還有一個廣場,每年聖誕節、元旦、春節都會固定舉行歡慶活動,其他小節日也經常有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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