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半了,人們在警察、保安的疏導下有秩序地聚集到廣場上——那兒是觀看禮花表演的最佳場所。
明恕這種級別的刑警不用拿著盾牌巡邏,但職位越高,越是得以身作則,必須守在分配的執勤地,對所劃分的整個區域負責。
廣場上實在是太擠了,他被人群撞了好幾次,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偏僻的,人不算太多的地方。
這時打電話是最不現實的,他給蕭遇安發了條信息:“哥,在哪?”
蕭遇安很快回復:“往你的兩點鍾方向看。”
明恕立即抬頭,見蕭遇安正站在A座的三樓平台上衝他揮手。
“你怎麽在那兒?”明恕問:“你早就看到我了?”
蕭遇安說:“這裡清淨,視野也不錯。你一從警車上下來,我就發現了。”
不愧是特別行動隊狙擊手的水準,眼神尖得可怕,廣場上的任何動靜,恐怕都難逃蕭遇安的視野——明恕如此想著,已經快步向A座跑去。
警方在M.E.S設置了兩個指揮中心,一個在廣場的西端,一個就在蕭遇安此時站立的位置。
指揮中心自然不可能只有蕭遇安一人,但明恕此時出現也不顯得突兀。
他們都穿戴著特警總隊的裝備,明恕一來就向蕭遇安匯報下面的情況,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
馬上就到12點了,禮花試放停下,廣場上居然安靜了一會兒,所有人都在等著新年的鍾聲敲響。
蕭遇安指了指欄杆,“我們去那邊。”
明恕跟著蕭遇安走過去,站定時側過頭看著蕭遇安的側臉。
蕭遇安笑,“帶你看禮花,你看我?”
“哥。”明恕用力吸了一口冷空氣,“真神奇。”
蕭遇安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低沉地“嗯”了一聲。
“這居然是我成為刑警之後,我倆第一次在一起過除夕。”明恕說著眼眶一熱,“真神奇,真難得。”
他與蕭遇安很早就確定了關系,蕭遇安是他的哥哥,他的初戀,與他相伴一生的人,但過去的年歲,他們各自身負要職,聚少離多,雖然春節前後幾乎都能見上一面,但像現在這樣一同等待新年的鍾聲、新年的禮花,卻是陌生而久違。
底下的人群開始自發地倒計時,絢麗屏幕上也出現了數字。
蕭遇安說:“你也數一數?”
明恕不乾,“我現在是成熟的男人了。”
小時候,明恕最喜歡過年,明明撐不到12點,還要一邊打瞌睡一邊求蕭遇安:“哥哥,你一定要叫我啊,我想和你們一起放鞭炮!”
——上一年,明恕9點多就睡著了,快到12點時,蕭遇安叫是叫了,但沒把人叫醒,零點一到,蕭家三兄弟就衝去院子裡放鞭炮,那麽大的聲音也沒把明恕吵醒。第二天早晨,明恕一看那滿地的紅紙屑,就知道夜裡“戰況”有多激烈,而自己未能參與其中,為此大哭一場,連皮得上天的蕭錦程都不得不買糖來哄。
那年明恕還是在9點多就睡著了,但12點之前蕭遇安愣是把人弄醒了,明恕迷迷糊糊跟著三個哥哥倒數,然而激動了沒幾分鍾,就又在蕭遇安懷裡睡著了。
因為又困又要逞強守歲,明恕被蕭錦程嘲笑了很久。
當年小小的少年,早已是強大的,有擔當的男人了。
蕭遇安微偏過臉,兩人的視線溫柔地交匯。
這一瞬,新年的鍾聲敲響,人們歡呼雀躍,將過去一年的不順心統統拋在腦後,開心地迎接新的一年。
一簇簇禮花飛向紫紅色的天幕,綻開成閃爍的星星點點,倒映在每一個注視它們的人眼中。
明恕很想牽住蕭遇安的手,就像小時候一起放鞭炮那樣。
放鞭炮的主力軍從來都是蕭錦程,蕭牧庭拖著鞭炮遠遠跑開,蕭錦程就又跳又鬧點火。
本來蕭遇安也喜歡拖著鞭炮跑,但是他一跑,明恕也跟著跑,鞭炮這種喜慶的東西,到底有危險性,明恕最小,萬一被炸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蕭遇安不跑了,牽著明恕的手,坐在石板凳上,看煙花升空,聽爆竹炸響。
難得一起守歲,遺憾的是公務在身,前方有無數市民,身後是忙忙碌碌的同事。
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
明恕眯眼看著禮花,片刻,捶在身側的右手抬了起來。
他戴著黑色的皮手套,左手將右手的皮手套摘了下來。
右手緊緊握住冰冷的不鏽鋼欄杆,握得很用力,手背上的筋骨隱隱浮現。
蕭遇安垂眸,看著明恕的手,唇角淺揚,旋即將自己左手的手套摘下。
最大的一顆禮花升空,明恕將右手從欄杆上挪開。
不鏽鋼非常光滑,上面留著一個捂出來的手印。
氣溫太低,留在欄杆上的熱息很快就要散盡。
蕭遇安將左手放上去,握住那枚即將消失的手印。
就像與心愛之人十指相扣。
第155章 鬥蟲(05)
社會上有一句話,叫做“大過年的”。
國人重視春節,除夕這一天無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春節假期亦是無數人逃離現實的避難所。
好似當零點的鍾聲響起,一切晦氣、霉運、苦難都會被留在過去的一年,面前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未來大有可為。
但也有為數不多的人過不好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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