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看來,凶手的反偵察意識並不強。
明恕歎了口氣,心中湧起一絲煩悶。
不久前還只有一樁案子,現在突然變成兩起案子。
被拋擲在紡織四路風水巷的“無面女屍”身份難以確定,警方在整個紡織路進行常規排查,重點尋找近日失蹤的女性,結果“無面女屍”的身份尚未確定,卻找到了另一具屍體。
也是一名女性。
每年的年末都是犯罪分子的作案高峰期,也是刑警們最為忙碌的時候,好似看著各行各業都在衝業績,犯罪分子也不甘落後。
明恕將整套房子粗略看了一遍,回到客廳時,見肖滿蹲在地上開勘查箱。
“路上堵車,來遲了來遲了!”大冷的天,邢牧居然跑得滿頭大汗,一句話說完就猛烈咳嗽起來。
“感冒了?”明恕問。
“沒事,我出門前吃藥了。”邢牧嗓音沙啞,病得不輕,卻不肯因為生病耽誤工作,利落地穿好裝備,等肖滿拍完了照,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包裹從屍體身上拿下來。
明恕站在一旁,不做聲地看著,當屍體完全呈現出來時,輕呼了一聲。
被害人頸部血肉模糊,血管、氣管從血肉中支棱了出來,看起來頭似乎馬上就要從脖子上掉下。
這裡恐怕就是致命傷,而臥室牆上的血液正是從頸動脈裡飆出。
但奇怪的是,被害人的胸膛上有大片小孔,它們密密麻麻地分布著,只看一眼就叫人頭皮發麻。
這些小孔將被害人的天使紋身徹底破壞。
“這是什麽傷?”明恕問。
邢牧顯然也吃了一驚,搖頭道:“領導,你等一下,我還得再看看。”
明恕隻得退開一步。
死者穿的是一條冬季居家睡裙,但睡裙的上半部分紐扣沒有扣上,而睡裙裡面只有一件胸衣,一條內褲。
內褲還好端端地穿著,胸衣的金屬鉤已經散開,肩帶松散地掛在肩膀上。
睡裙的紐扣不是自然解開,而是被暴力扯開,扣子散落在地上,縫扣子的地方飛著線頭。
“死者的頸部遭到利器反覆劃割,氣管、動脈破裂。”邢牧開始說初步屍檢的結果,“從傷口的情況看,凶手所用的利器並不鋒利,死者的面部被擊打,鼻梁骨折,是生前傷,下頜處有嚴重的按壓傷,是手指緊捏造成,凶手可能是在毆打死者面部之後,一手控制住死者的頭,另一隻手持刀行凶,死者還有意識,不斷掙扎,造成頸部的大面積損傷。”
明恕說:“也就是說,不僅是凶器不鋒利,凶手割喉的動作也不熟練。”
邢牧點頭,“凶手多次切割,死者頸部的皮膚只有後頸這一截相對完整。至於死亡時間,屍僵已經完全緩解,腹部開始出現腐敗性膨脹,角膜重度混濁,出現白斑,瞳孔已無法辨認,現在是冬季,氣溫低,室內供暖設備沒有工作,我推斷死亡時間在4時以上,也就是至少兩天前。”
明恕仍舊看著死者的胸膛。
與血管外翻的頸部相比,胸膛看上去沒有那麽可怖,卻更加引人注意。
凶手割裂被害人的頸部,是為了殺死被害人,那在被害人胸口弄出這麽多小孔是為什麽?這些小孔是什麽工具造成的?
凶手是想破壞被害人的天使紋身嗎?
“胸口的傷沒有生活反應,是死後追加傷害。”邢牧翻動屍體,露出地板上的大量血跡,“凶手在裡面的居室割開被害人的頸喉,但這些小孔是在這裡造成。”
小孔起碼有上百個,看似凌亂,很多還疊在一起,但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一些沒有疊在一起的小孔,彼此之間的距離是相同的。
針不可能扎出這種小孔。
邢牧又看了一會兒,站起來,從高處俯視屍體。
明恕說:“現在能給這些傷做個清理嗎?”
邢牧點頭。
清理之後,那些小孔變得更加清晰。
明恕突然道:“你看它們像不像一個個印章?”
小孔看似是一個整體,從鎖骨向下蔓延,但其實它們都被框在一個圓形范圍中,有各自的邊界。
“凶器的截面是圓形,直徑約5厘米,在這個截面上,有無數等距離分布的小圓錐。”明恕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開一頁畫了個草圖,“凶手握著凶器的柄,像蓋章一樣扎向死者的胸口。”
邢牧看著筆記本上那像老式電筒的柱狀物,蹙眉道:“這是什麽凶器?”
“截面上的小圓錐,這讓我想到了某些昆蟲的口器。”明恕說:“比如毛毛蟲。”
邢牧一縮脖子,“你別說了,有畫面了!”
“邢哥,你怕毛毛蟲啊?”肖滿湊過來,用手中的筆示意,“我沒猜錯的話,這是碎冰錘,也能壓碎水果,在飲品店裡很常見。飲品店裡用它來砸碎大體積的冰塊,或者壓碎西柚、橙子之類的水果。直徑5厘米的不算大,我見過的最大的截面直徑超過10厘米,小的連3厘米都沒有。”
“飲品店的碎冰錘。”邢牧說:“那有這東西的人就不多。”
肖滿搖頭,“不多是不多,畢竟大部分人家裡不會備有這玩意兒。但得到它很容易,五金店、網店、貨品齊全的超市,哪兒都能買到。”
明恕說:“不過查這種東西的來源,總比查普通的利器容易。這可以作為一條重要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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